窦婴既有些心动,又有些糊涂。他搞不清馆陶长公主究竟在说什么。
馆陶长公主说明了来意。淮南翁主刘陵正在做一项调查研究,一旦有所现,她势必要举行一场聚会公布结果,就像她经常举办的那些讲学一样。她希望窦婴出面和刘陵商量,在窦家举办这次讲学。
听完馆陶长公主的意思,窦婴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在拉拢刘陵、梁啸的同时重新提振自己的名气。如今淮南邸举办的讲学已经是长安家喻户晓的聚会,士子们趋之若骛,一座难求,据说连天子都曾经微服私行。
馆陶长公主曾经请刘陵做了一次讲学,吸引了大批宾客。如果他也如法效仿,同样有机会再次成为士人们关注的焦点,说不定还能招揽一些门客,充实一下自己的力量。
不过,窦婴没有一口答应。“太主与刘陵交好,为何不请她去你府中讲学?”
馆陶长公主笑笑。她当然有这个想法,可是被刘陵婉拒了。她搞不清楚刘陵的用意,只好迂回用计,请窦婴出面。刘陵这个调研明显和皇后的请托有关,可是刘陵却不肯与她们母女合作,这多少让她不安。
“刘陵钟情梁啸已是长安路人皆知的佳话。不出意外的话,梁啸一回长安,就会去淮南求亲。梁啸与魏其侯一样,都是同辈中的英俊,我想你们更有共同话题。天子压制梁啸,梁啸年轻,难免会一时冲动,还要魏其侯多多开导才好,这也是为朝廷效力嘛,你说是不是?”
窦婴笑而不语,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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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长公主走后,窦婴兴冲冲的筹划了一番,主动去淮南邸拜访刘陵。
听说窦婴来访,刘陵非常意外。她亲自出迎。非常客气,但是听说了窦婴的来意之后,刘陵却婉拒了窦婴的请求。
窦婴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亲自登门拜该一个后辈,愿意合作。刘陵居然不答应?按理说,别说刘陵了,就算是淮南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翁主是觉得窦婴人微言轻,不足与论么?”
刘陵连忙摇头。“魏其侯言重了。据我所知,魏其侯学的是儒术。岂不知君子不党?我等身在江湖,本欲尽绵薄之力,建尺寸之功,希望有微利于百姓。若掺杂了其他想法,反而会授人以柄,弄巧成拙。”
窦婴虽然傲气,却是人老成精。刘陵的话,他一听就明白了,顿时转怒为喜。“翁主聪慧,果然名不虚传。倒是我莽撞了。翁主,不知道我又能做些什么?”
“可以做的事太多了。”刘陵笑道:“只怕魏其侯看不上这些末技。我虽然学问不精,也知道樊迟欲学稼圃,孔子斥为小人。若魏其侯不怕人非议,何不研究研究稼圃?”
“稼圃?”窦婴眉头微皱,一时不解其意。他是老牌贵族,刘陵却让他去学稼圃这等卑贱之事?
“是啊,稼圃虽是小术,却关于民生。俗话说得好,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一餐一饭,不离于稼。一羹一饮,不离于圃。岂能以卑贱视之?”
窦婴将信将疑。
刘陵也不多说话,只是劝饮。窦婴又呆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刘陵送走了窦婴,回到房中,坐了片刻,手书一封长信,派心腹送给梁啸,又亲自赶到梁家。向梁媌交待了一番。刘陵虽然还没过门,可是梁媌已经把她当儿媳看待,对刘陵的提醒,她一口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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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啸在平原郡收到了刘陵的信。
就在两日前,他收到了朝廷的诏书,知道了封赏的结果。此刻参照刘陵的亲笔信,他对天子的心思更是一清二楚,不由得窃喜不已。
他知道天子的心思,是有两千年的历史经验为后盾。刘陵能拒绝窦婴的橄榄枝,才是真正的聪明。
陈家、窦家想与他们结成失意者联盟,简直是蠢到不能再蠢的昏招。一群失意者聚在一起,除了牢骚,还能干什么?大家各干各的,出了事,也不会互相牵连,形成合力,却足以影响朝野,这才是真正的王道。
老子何德何能啊,居然娶了这么一个秀外慧中的贤内助,而且还是她倒追的。
看到刘陵建议窦婴学稼圃,梁啸想起了他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这两年一直忙着打仗,也没心思去张罗。现在要赋闲了,可以考虑种点萝卜、西瓜了,这些东西都是新鲜货色,而且上至皇亲贵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享用,绝对是供不应求啊。
也不知道那些种子放了两三年会不会坏,非常有必要让东方朔再送一批回来。
嘿嘿,你不让我打仗立功,我做个水果批商也不错嘛。司马相如、卓文君当垆卖酒寒伧卓王孙,我就卖瓜寒伧天子,也是一个历史佳话啊。
有刘陵在长安主持家务,梁啸彻底放了心。他把心思放在了公务上。
梁啸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当年胡家的门客冯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