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吕嘉对赵家足够忠诚,却不够聪明。
想到吕嘉,梁啸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不过,同情归同情,刚下的黑手一点也不能少。
“还有啊,你应该引导赵胡自己去想一想,为什么吕嘉反对纳质。他这么做,究竟是真的为赵胡着想。还是为他吕家着想。若是内属,按我大汉的制度,这丞相可是要由朝廷任命的。”
严安不禁笑出声来。这可是欲加之罪。按照朝廷惯例,就算南越内属。朝廷一般也不会触及吕家的利益,丞相之位还是吕嘉的,区别只在于是谁任命的而已。可是这话传到赵胡耳中,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梁君侯,你这一刀捅得太狠了。”严安感慨不已。“我估计赵胡要寝食难安了。”
“寝食难安算什么,麻烦还在后面呢。”梁啸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是老子的切肤之痛啊。“所以一句话,你不用急,在南越呆得越久,我们的准备就越充分。你要担心的不是赵胡,而是朝廷。说实话,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同意我们的建议。如果他急着取南越,我们的麻烦可不小。”
严安点点头。“这个你放心吧,我会尽一切可能说服陛下。对了,你收集的情况整理得怎么样了?”
梁啸摆摆手,希娅搬来一堆帛书,放在严安面前。严安翻开,仔细阅读。这些都是梁啸每天出去游览所见,回来后凭记忆写出来的,弥足珍贵。
看着仔细翻阅资料的严安,梁啸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可能比眼前的这些资料更有说服力。“对了,你尝过枸酱么?”
“尝过,怎么了?”严安头也不抬。枸酱是一种佐料,南越很常见。
“你知道枸酱是从哪儿来的?”
“哪儿?”严安依然没太当回事,有点漫不经心。
“夜郎。”梁啸笑道:“我问过来往夜郎的商人,他们说,这些枸酱其实是蜀地生产的。从蜀地出,有一条大江,叫牂柯江,可行大船,顺水而下,可直至番禺。”
“当真?”严安又惊又喜,他放下手头的资料,抬起头来。“那岂不是可以用作奇兵?”
“如果的确如此的话,当然是一个机会。”梁啸咧咧嘴。“你看,我们在南越的这些天没有白费吧?”
严安开心得连连搓手。“岂止没有白费,简直是大有收获啊。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要高兴得成什么样子。”
“所以说,你不要急,安心在南越住着。”梁啸摆了摆手,做了个煲汤的姿势。“只要火候到了,再难啃的骨头都会烂,而且熬的时间越长,这锅汤的味道越浓。”
严安开怀大笑,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
梁啸带着希娅,走走停停。
南越的市场很热闹,货物种类也非常多,有不少是中原难得一见的奇珍异物,中原人当作奢侈品的象牙、宝石、珍珠随处可见,只是品相参差不齐,真正的上等品也不多见,想必都被官府收走了。
梁啸转了好几圈,手里的东西也变了几次。这里不太流行货币,以物易物是最常见的交易方式。希娅的腕上多了一串珍珠,梁啸也买了两块象牙扳指,用作射箭时勾弦的箭玦。
不知不觉的,他们来到了越商的集中地,梁啸取出一块扳指,戴在右手的大拇指上,四指伸张着,不时的包住大拇指,看似很随意的把玩。实际上,这是桓远告诉他的暗号。桓远有一些旧部留在闽越,按照时间计算,这些人应该已经接到了他的消息,赶来番禺与梁啸接头。
时间不长,一个长着一张团圆脸的中年越人凑了过来,拱拱手,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这位小郎君,想看看越布么?”
梁啸看看他,中年越人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掏了掏耳垂,笑眯眯地看着梁啸。
梁啸笑了。“有什么好的越布?”
“你想要什么样的?”中年越人笑得更加灿烂,仿佛看到了大客户,热情的介绍起自己的货物。“这些都是常见的越布,你若是要上好的,请跟我来。”
梁啸点点头,跟着中年越人穿过堆成小山的布匹,进了商铺,又拐进后院。
一个年轻人迎了上来,躬身一拜。“大师兄,你可来了。”
梁啸觉得年轻人眼熟,却没想起来是谁。“你是?”
年轻人笑了。“大师兄,我是驺力啊。”驺力说着,从腰间拔出一口短刀。梁啸一看,立刻想了起来,一拍脑门。“不好意思,隔得太久,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咦,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驺力在师兄弟中排名第四,当初梁啸曾经送过他一口短刀,就是眼前这口。驺力的父亲驺安是闽越贵族,梁啸没想到桓远派来接应他的人会是驺力。
“我父亲被余善陷害,师傅的旧部把我救了出来,我就藏到南越来了。”驺力面色一黯。“大师兄,你们这次会进兵闽越么?”
梁啸问道:“你离开闽越很久了?”
“有半年了。”
梁啸恍然大悟,又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想找到这些闽越人问一下韩安国、卫青的情况呢,现在看来指望不上了。“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这儿有二十一人,还有三十三人没到,可能凶多吉少。”驺力长叹一声:“师傅离开之后,余善一直在找他的旧部,有不少人被他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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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