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赵婴齐并肩站在山岭上,用千里眼观察着远处的景昭、景平父子。`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但他们相信,景昭此刻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
梁啸吓住了景平,几乎将所有的人马都投入了转运工作。三天时间,他们搬空了大半个大营,还在岭上构筑了阵地。如今他们粮草充足,阵地稳固,箭矢、武器也不少,足以维持一年以上。
这是一个极大的冒险。只要景平稍微有点勇气,起攻击,他们就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也正因为风险极大,所以成功的喜悦才更加甜蜜。此时赵婴齐已经忘了自己当时紧张的样子,兴高采烈,恨不得手舞足蹈。
“可惜。”梁啸看看远处的大营,有些惋惜。“如果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就能把整个大营都搬空。现在嘛,只好烧了。”
“烧了吧,烧了吧。”赵婴齐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一副不知柴米贵的富二代嘴脸。“与其留给景昭,不如烧了。”
梁啸很想把这些粮草留下来,但形势逼人,也只有一烧了之。命令传出,留在大营里的骑士们点燃了剩余的粮草和帐篷。没用多久,大营里就冒起了滚滚浓烟,火光直冲云霄。
看到辎重大营起火,骑士飞驰而出,景昭的脸颊抽搐了两下,跺足长叹。他还想夺回那些辎重呢,没想到梁啸、赵婴齐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把火烧了。在心痛之余,他更加心惊。他仰天长叹,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孩子,你输得不冤,我们遇到了两个极其狠毒的对手。”
景平看着远处遮天蔽日的浓烟,默默无语。他也看出来了,梁啸根本没打算给他留一颗米,只要他起攻击,梁啸就会点火。区别只在于。他的犹豫给了梁啸机会,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搬运尽可能多的粮草。
见识了赵婴齐、梁啸的果断,景昭更加肯定他们的实力有限。他没有再犹豫,立刻命令大军赶到石榴岭下扎营。四面围住,水泄不通。为了防止赵光赶来支援,他在几道山岭上都安排了守卒,务必要把赵婴齐、梁啸困死在石榴岭。
与此同时,景昭派人送信给余善。请求粮草和兵力支援。一个是南越太子,一个是大汉冠军侯,相信对余善有足够的吸引力。
景昭扎营的时候,梁啸一直在岭上看着。看着闽越军的大营在岭下成型,看着景昭的战旗迎风飘扬,他松了一口气。景昭再一次遵循一直以来的习惯,照本宣科。`即使他烧掉了剩余的辎重,把景昭推到了可能断粮的窘境,景昭还是按照十则围之的兵法,采取围困的战术。而不是战决。
果然,只要是有套路的对手,总是比较容易对付的。难对付的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桓远常说,用兵奇正相依,以正守,以奇攻,缺一不可。景昭生性谨慎,正固然正矣,用奇却差一些。就像程不识一样,固然不太可能遭受惨败。但是想立功也不容易。
如果双方对调位置,梁啸肯定不会采取这种做法。兵贵胜,不贵久,更何况辎重大营被毁。根本拖不起。这时候就应该利用兵力优势起强攻,在战斗中寻找机会,而不是坐等。孤军深入,兵力悬殊,就算粮草再多,士气也绝非无隙可击。激战之下。当然是兵力不足的一方更容易崩溃。
当年彭城之战,项羽用三万骑奔袭刘邦的五十六万大军,就是勇气和智慧的结合,创造了一个神话。
很显然,景昭没有这样的勇气和智慧。
这是上天赐给我梁啸的机会,看来穿越者还是有些福利的,至少运气不错,有了桓远那样的师傅,却没遇到桓远那样的对手。梁啸捏着手指,轻轻地扬了扬眉。
——
大军围岭,南越骑士内心曾经非常恐慌,不过景昭没有及时起攻击,错过了这个机会。
等南越骑士情绪稳定下来,习惯了景昭大营在岭下的情景,这个危机就在不期然间化解了。梁啸和赵婴齐固然不敢有任何懈怠,却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绪。从表面上看,他们甚至算得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颇有大将之风。
化险为夷,处变不惊,两人理所当然地要互相吹捧一番,吹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之后,梁啸问道:“殿下,秦王真的不会出兵吗?”
赵婴齐把玩着一颗火红的石榴果,看着山下的闽越军大营,沉默不语,笑容渐渐散去,眉宇间有些阴冷。他知道赵光不想来救他,可是他没想到赵光连演戏都不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收到赵光的一点消息。在赵光的眼里,他这个太子兼侄儿是不是已经成了死尸?
明知梁啸可能是挑拨,赵婴齐还是觉得很愤怒。他只是不想在梁啸面前表露出来。
“也许是被景昭挡住了吧。”赵婴齐慢吞吞的说道:“梁山虽然不算很高,却也不容易翻越。`景昭有了准备,我王叔要想过来,只有强攻了。”
“若是如此,那就只有指望我汉军了。”梁啸在一块巨石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轻轻地晃着。“希望韩说他们这一趟顺利,否则的话,我们可能还要灰溜溜的杀回去,这次奇袭也就成了笑话。”
赵婴齐脸色更加难看。如果最后真要落得只能由汉军来救援的话,南越的脸可就真的丢光了。他对赵光怨恨不已。就算有私心,总得维护着南越的颜面吧。内部矛盾如此暴露在汉使面前,以后还怎么和长安朝廷讨价还价,还怎么保持南越的相对。如果南越不能了,他这个秦王还做得成么。
不管怎么说,他都做不成了。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我非弹劾他不可。
赵婴齐暗自咬了咬牙。
梁啸用眼角的余光将赵婴齐凶狠的神色尽收眼底,暗自笑。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不免有些尴尬。内部矛盾总远优先于外部矛盾,这真是个无奈而又无解的悲剧。
他转头环顾四周,看到不少将士正在树林中练习,满意地点点头。被大军包围。军心不乱,还能做到松弛有度,虽说与景昭的迟缓性格有关,他和赵婴齐的从容也起到了良好的表率作用。赵婴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却是与对手斗智斗勇,步步占得先机才有如今的坦然。
这也是一个难得的体验,虽然景昭父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强劲的对手。
树林中,南越将士正在演练,梁啸看了一会。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些人原本都是鲁象手下的骑兵,但南越人不是匈奴人,骑射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所以下了马步战并不会削弱多少战斗力。鲁象统领的是禁军,不论是身材还是身体素质,都算得上精锐。可是在梁啸看来,他们步战的水平却明显不如赵广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