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自然是邱言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邱言的视线就落在了许应一的身上,被这么一看,许应一的心里居然显露些许慌乱,仿佛自己的心思尽数都被看穿了一样。
但他到底是做了几年宰执,很快就平息了异样,又将目光收回去,只是心中难免嘀咕起来:“这邱言从前修行了些许时日,纵然废了自己的修为,想来还是有些邪门手段的,还是要小心一点才行,况且此人对我诸多世家乃是巨大威胁,又无法招揽过来,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样想着,他渐渐有有了底气。
“况且,按照那天罡地煞贼的意思,他们所谓的接受招安还是权宜之计,从那使者的话中就能听出来,其人将目前的不利局势,都归结到了邱言身上,若是从前的邱言,或许过去招降,就算有危险也能凭借武勇来逃脱出来,但现在他修为不存,岂非人人拿捏?不对,听说此人还有几名手下,修为不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想着,许应一的注意力,又转而开始思量,要如何将邱言的几个帮手调开,来减少变数。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多算胜过少算,越是算计他人的事情,越要思索周密,省的出了纰漏。
但正在这时,龙椅上的皇帝发话了:“邱卿,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置?”
皇帝在金銮殿的早朝上,向臣子询问建议,可见信任之举,只是这话中却没有多少征询的意思。其实就是给邱言一个台阶,让他答应下来。
对于皇帝的心思,邱言心中明白,并没有多大不满,毕竟是将死之人。很多事情的考量,不会依照自己的性子来,而是要考虑到自己死后的影响。
只是,邱言同样不会将这些事情的主导权轻易交出去,更何况,许应一等人的这次朝会突袭。在旁人看来很是突然,但对邱言而言却算不得秘密,因为无论是许应一的利益集团,还是那远在齐鲁的反军,对他而言都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心中思索了一下。邱言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对此次的事情。
“皇帝命不久矣,他原本压着我,并非是有什么仇怨,而是想要将提拔我的恩情,交给太子而已,出了这一点之外,这些年来,皇帝对我算是信任有加。更是给予了诸多便利,若是论权势,我丝毫也不下于宰辅。只是欠缺一个形式罢了,这人道讲究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皇帝以国士待我,那日后我名正言顺的掌权,当然要还他一个盛世太平,既然如此。那这些跳来跳去的宵小,也就没有价值了。”
这些念头在心里急速闪过。邱言再看许应一等人,不由就生出一点厌恶。
“这为官之道。免不了尔虞我诈,这些年我留着这几人,也算是体会的差不多了,今后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世家,也该消停了,是时候敲打了。”
一念至此,邱言上前一步,拱手对皇帝道:“陛下,这反军愿意接受招安,省得两军交战后徒增杀孽,本就是好事,这些人虽然反了,但他们寨中的不少人是被花言巧语迷惑的百姓,战端一开,死伤的不是反贼头目,而是百姓,如今贼人愿意接受招安,也算是积德。”
“邱卿所言甚是。”李坤一听这话,知道邱言已经同意,放下了心里担忧,“那便让……”不过这话说到一半,李坤注意到邱言的表情,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就主动停下话头,又问,“邱卿可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邱闻言顺势就道:“这兵者国之大事,动辄粮草千万,车乘几千,更不要说期间所耗军费、器械,每时每刻都在耗费银两!所以,有些事情贼军拖得起,而我官兵却拖不起?”
“邱卿你的意思,是怀疑那反军答应招安,其中有诈,是要拖延时间?”李坤问着这话,视线却在许应一的身上扫过。
对于这朝中派系间的斗争,从他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但这平衡各方,才能显出皇帝的价值,自然是不会说破的。
说白了,这皇帝本身就是游戏规则的表现,要靠着参与到这朝堂游戏中的各方势力,彼此牵制,才能从中取得主动权。
面对皇帝的反问,邱言也不避讳,便就只说道:“这事涉及到兵事,不能不小心行事,臣听说这前朝中旬,就曾有一驿卒造反,糜烂半个天下,但起初其兵不过一万,粮不足三天,只在这关中一代巡弋,被官兵围剿之后,便说是要接受招安,得了一小官……”
听他说到这里,朝中的不少大臣都露出恍然之色,此事乃是记在正史上的,他们也都知道,更明白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