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容冷哼了一声,说:“说得倒是轻巧,每年几百万两白银的最低花费,从哪里拿出来?先贤以士农工商划分天下四民,定定九州七国,分中原与蛮夷。自那时以来,三皇五帝,千年繁衍莫不如此。要是朝廷指改文书定例,将来我辈读书人九泉之下哪里有面目去面对先贤?”
叶韬撇了撇嘴,又抄袭了一句十分有名的话:“从来如此,便对吗?”叶韬很是无所谓地说:“先贤的九州七国也没有都留存到今天,划分中原与蛮夷的鲁圣人,足迹最远也就是现在清洛平原一带了,当时这里和现在的云州、奔狼原一带隔着两个国家,他再未能有接近。而所谓的士农工商四民的划分,大概是因为这位生而知之的圣人,从来没见过牧人,没见过随着技术的展,人口的丰沛,和人们征服自热的决心的积累甚至能够跨越大洋的水手……几百年了,变化太多了。庞大人,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制定部族政策的依据居然是大概……几百年前一个从来没真正着到过草原的人的几句话,你不觉得可笑吗?从来如此,便对吗?”
质疑先贤!?这种事情对于这个时代绝大部分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哪怕是觉得叶韬说的有道理的黄序平这个时候也保持了沉默。虽然这个时空,那些先贤的地位比起叶韬原来那个时空,看上去差不多历史时期的人物差得很远,而且也没有一家独秀的什么理教之类的东西。尊崇那些先贤的读书人固然铺天盖地,但质疑的同样大有人在,哪怕在勤政殷里,暗自对叶韬说的这世话叫好的人就有不少。至少,一直凑在谈晓培边上窃窃私语的大将军卓莽就很是佩服叶韬的勇气。黄序平之所以不怎么愿意说话,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庞容作为东平知名的饱学之士,在普通士子之间的影响力巨大,他这种纯粹的文官,实在不想去捅那个马蜂窝。被灌输得傻了的读书人,在任何时空都是很麻烦的问题。
庞容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叶韬痛心疾地说:“你……你……你这种弄臣懂得什么?陛下的统一大业,陛下吸引天下读书人的多年经营就要毁在你这种人手里。”
叶韬的表情是冷淡,甚至有些轻蔑的。这种上纲上线的反驳其实更加无力。他说道:“统一大业是文治,更是武功,而大一统的前提是某个国家的强盛,某位君王的伟力,却也同时包含了一个时代对于共同目标的追求。”叶韬斜斜看着庞容,说:“既然庞大学士是博学之士,至少应该明白,所谓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绝不是所谓的天道循环使然吧。”
“我中土大6上的四国一州,为什么当初会从一个统一的国家中分裂出来呢?那是因为国家并没有能解决国家内部的种种矛盾。豪族大户和贫民百姓们矛盾,已经高度达的富裕地区和落后的地区之间的矛盾,以中原自居的中央领土与各方面差异极大的边地族群的矛盾……小子读书不算很多,却也知道当初分裂,最早就是从北辽开始的,为的无非是北辽诸多从游牧转向农耕的族群得不到重视,北辽始终被当作是一片偏远的地区,当作为中央养马的地区而存在。当初如果不是云州戴家始终和部族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一视同仁地对待云州的所有百姓,云州北方的部族怎么会在当时支持戴家,而对和他们的同族反戈一击?既然庞大人一直将他们当作蛮人,就别拿心向王化这种扯淡的理由出来搪塞。这些部族无非是觉得,他们跟着戴家,能够得到尊重,能过得更好。而现在,选些部族想要从东平获得的,并且是我们能够提供的,也正是这些。”叶韬索性将话挑明,反正他看庞容不顺眼很长时间了,不在乎索性撕破脸皮让他下不来台。
“而现在,为什么东平将自己定位成为一个有潜力进行统一战争的国家呢?不是简单的因为文治,不是因为庞大人您用《千年世系》这本宗谱证明了东平王室和那个千年世家有血缘关系,更不是因为圣人们的学说的衍生展,而是我们所处的这片大6又一次产生了强大的内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