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官问(下)(2 / 2)

“权臣,并非是指其头衔、职权,而是指其在朝中的能力。比如魏忠贤,不过是一太监,权倾朝野,无人可比。然‘权臣’未必是‘奸臣’。宋之岳飞、秦桧,俱为权臣,但一忠一奸,千古昭然。权力本身之大小,实在与忠奸无关。权臣固然能为奸臣,‘懦臣’、小臣莫非就做不得了吗?”

王闿运压低声音道:“当年我曾力劝曾国藩自立,将天下引为三足鼎立之势,曾国藩却不听我言,终身忧谗畏讥,夹着尾巴小心做人。或许还是周彦所言极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权力之‘璧’,最能招祸。查诸史册,但凡‘清君侧’而被翦除的,大多并非奸臣,而只是权臣而已。”

“权臣与懦臣之分,在于能力之分,权力乃是公器,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但今世官场皆是伪君子,裹道德之戏袍,唱清高之笙歌,行苟且之能事,心口不一,言行相背,这种伪君子不仅能做官,而且能不断升官。若是在此时欲做权臣,难上难也。”

“曾国藩曾说:‘俞樾拼命做学问,李鸿章拼命做官。’曾国藩终身韬光隐晦,李鸿章却张扬无忌。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李鸿章也唯有此言入得我耳。大清初立国时,名士颜元曾痛斥儒者‘习成妇女态’,‘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即为上品矣’。如今官场的‘妇女态’,岂止是空话、废话连篇,更是使阴招、下黑手,自己不干事,也不让别人干事。若是牧平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唯有远离染缸,自立清风吧!”

刘摩对这个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琢磨了一阵,不住地点头。

王闿运笑道:“授课当结束了,老夫最后送牧平一句,官道漫漫,只需有倚仗,便能平步青云。”

……

刘氏父子二人将王闿运送到船上,着远去的帆船,刘松龄问刘摩道:“摩儿,这王师傅可曾对你有所裨益?”

刘摩皱着眉头道:“我有些头晕,算了,爹爹,我回家睡一觉好好想想,明天让老夏陪我到宣抚司衙门去。”

着刘摩离去的背影,刘松龄嘿嘿直笑。

在这个夜间,刘摩想起了于卫江用射箭来对历史的评价。

拿着弓箭比划一下,然后把箭给手下人,让他跑步到靶前插上。——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帝。

跑过去把箭插在靶心上。——这是历朝历代的功臣。

跑错了方向或者跑过去插歪了。——这是历朝历代的庸臣。

见人家快要把箭插上去的时候,在背后突施冷箭将其放倒。——这是历朝历代的奸臣。

在自己亲戚射出的箭周围画一个圈,标明:靶心。——这是历朝历代的历史学家。

在自己喜欢的人射出的箭上挂一个死兔子或者去了毛的鸡。——这是历朝历代的评论家。

把评论家挂上去的兔子或鸡换成烤牛肉或者酱猪蹄。——这是历朝历代的文学家。

把所有的箭都拔了,然后让当事人当着我的面再射一次。——这就是我,一个梦想家。

或许自己穿过来,就是要做一个梦想家吧!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