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柱神情不变:“这事闹得太大了,还是看纪巡抚与陈督臣的意思……放心吧,没人敢动他的,那小子,连我都忌惮几分……”
说到这里,他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巡抚衙门内,纪世维看着这联名公文,第一反应是吓一跳,自己这女婿,不管到哪总要整出惊天动地气势。在保安州如此,到了东路还是如此。不过看看公文落款上的马国玺名字,纪世维放心不少,有马国玺的联名,给女婿分担了不少火力。
再仔细看一遍公文,纪世维更是放心,清国奸细,通虏资敌的大帽子扣下,又掌握详细的人证物证,谁能说什么反对的话?唯一苟病的是女婿手段过于粗暴,这己经是细枝末节,他的武人身份也说得过去。
纪巡抚的眼睛眯起,自到镇城后,各大跋扈军头,士绅大族,勋贵豪强对自己阳奉阴违,让自己同样心力交瘁。趁机良久,正好杀杀他们的煞气,正识自己这个巡抚的存在。
有这样的女婿也好,以后谁敢闹事,都要考虑考虑东路那个强大的奥援,使自己位子坐得更稳。
正在思索时,一个下人送来一张烫金名刺,说是镇城的吴先生商请纪巡抚晚上赴宴。
纪世维哼了一声,其实这吴先生是城内谷王府的心腹管事。大明律令,藩王不得结交地方官吏,也不能出城,否则以谋逆论处。不过他们府中的各个管事却不在其例,谷王府大量的田产店铺,都是交由这些管事处理。
因女婿之事,谷王终于关注到自己了,晚上的夜宴,他们是拉拢,还是威逼?纪巡抚倒要会一会。
宣府镇城没有副总兵衙门,倒有一个万全都指挥使司衙门,与总兵的“将军府”是规模相当的庞大建筑。在这里,有地方卫所的大量附属衙门,管理都司内的土地、人口、赋税诸事宜。
明初的都指挥使司掌一方之军政,隶属于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是极为显赫的官位,居于三司之上。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从明中起,都指挥使地位每况愈下。到了现在,都司的军事职能越来越少,更多是作为一种地理单位存在。而且管理事项繁多,辛苦不讨好。
总兵地位当然高于都指挥使,署都督佥事的头衔。属五军都督府的高官,各镇内仅此一个。而展到现在,各都司都指挥使的头衔满地跑,几乎副总兵都有署都指挥使的头衔,甚至还有参将署都指挥使的。
当然,各都司高官也分“佥书官”与“带俸官”两种。“佥书官”掌管屯田,练兵、巡捕、军器诸务,手上有些权力,“带俸官”领一份俸禄,有这荣衔。却没有实权。
张国威就属于“佥书官”,掌管都司的屯田等务,手下还有一营兵马,在镇城内算是实权人物之一。
张国威崇祯九年升任到镇城,他当然不会认为那是王斗斩二百八十一级清军级的缘故,而认为是自己领导有方。不过因为这事,张国威还是对王斗有些些好感。
崇祯十二年,王斗得胜归来,张国威也盘算是不是拉拢王斗一下。不过他忙着与镇城各人争权夺利,又与总兵杨国柱明争暗斗。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爬上总兵高位,一下子也顾不上王斗这边。
不过王斗调任到东路,他将要收商税,严禁边贸的消息一传来。张国威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几天前东路各地声势浩大的罢市之举,便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最后结局大出张国威意料之外,王斗如此不留情面,让张国威暴跳如雷。他毫不顾忌地查抄了自己族人在东路所有产业,自己若不作出反应,以后在镇城名望定然一落千丈。威信扫地。
不过王斗威名赫赫,此次展现的实力也让张国威暗暗心惊,该如何应对挑战,需仔细谋个方略出来。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屋外一阵阵哭嚎声让他心烦气躁,那是他在东路的亲戚族人,还有与之相关在镇城的七大姨,八大婆的。二十一日起,哭嚎的人群一波波来到,让他烦不胜烦。
“大人,王斗这样做,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老爷,一定要想个办法,我们家本本份份,产业却被王斗那贼人夺去了,真是丧尽天良啊。”
“老爷,叔叔他一大把年纪,晚来却要受牢狱之灾,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
“王斗完全是冲着您来的,他今日对付叔叔,明日就会对付您,外人欺上门来,要还以颜色啊!”
“都给我滚!”
猛然屋内传出一声怒吼,接着是一阵瓷器破碎,桌椅翻倒的声音。
屋外各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面面相觑。
……
“王斗是越来越跋扈了,屠戮乡绅,他也真敢。”
宣大总督驻节阳和,在总督府内,陈新甲淡淡说了声,他的面前,站着宣府镇东路管粮通判郭士同一个心腹幕僚,却是今日匆忙赶到。有消息传出,郭士同被认定为此次罢课罢市的主谋者之一。
本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次不同,王斗以镇压清国奸细的名义进行。延庆州吴知州等大批官员都有可能被连累丢官,甚至有可能下狱,要看王斗提供什么样的证据,还有朝廷的最终意思如何。
郭士同得到的消息,他将被控纵容家属资敌通虏,这让郭士同魂飞魄散。他的族人是在东路经营许多买卖,具体做什么郭士同很少过问。谁知道那些利欲熏心的族人瞒着他做什么?
果真如此,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跑不了,这还是轻的,重则丢官下狱同样有可能。
郭士同第一时间想到宣大总督陈新甲,念在往日自己对他恭顺孝敬的份上,陈总督会拉自己一把吧。
没想到陈新甲说完先前那句后,随后说出的话让该幕僚全身冰冷:“……看你家大人做的好事,让他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一拂袖,转身进了后堂。
幕僚只叫了一声“督臣”,陈新甲己然不见身影,幕僚呆呆地站着,内心涌起一股寒意。好个陈新甲,往日看自家大人有用,就极力拉拢,现在出事了,却一脚踹开,他就不怕跟随他的人兔死狐悲,离心离众?
回到自己书房,对方才的事,陈新甲并不为意,宣大的事情,他己经很少倾斜心力。他主要精力,放在内阁人选的关注上。杨阁老己经与他言明,进入内阁任兵部尚书是稳在钉钉的事,再熬几个月,就可进京了。
所以对现在的陈新甲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东路己经被王斗压下来,再次政通人和,那就行了。也让圣上及内阁诸公看看,自己处事还是很有魄力的,丢弃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有什么紧要的?
虽对王斗的跋扈越来越不满,但现在治内以清静为上,未来怎么样,等进入内阁再说吧。
……
崇祯十二年七月下,关于东路之事的奏疏,也终于递到京师,摆放在崇祯皇帝的案前。
从二十日王斗开始镇压,一直到现在,算算时间己经快过去十天。
其实宣府镇的处理与反应速度己经算快了。大明官僚的反应速度,京畿之地,半个月内京师有回应算是不错。离得远点的地方,一个月内也回应也算是快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f="http://.qdan.co" targt="_lank">.qdan.co</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