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仆固将军,那是仆固老将军,是仆固怀恩老将军!”
又是一个奋力嚷嚷的声音在城头飘荡,这一次带来的,顿时变成了狂喜的欢呼。仆固怀恩决计不算老,甚至在如今大唐这些将领之中,他和杜士仪高仙芝一样都是属于少壮派,常山上下只是为了和仆固玚区分,给仆固怀恩加上了一个老字。而现如今,这样一位仆固“老”将军率军赶到,十有八九代表邺郡那边的僵持已经彻底告一段落!
“还有安北杜大帅的大旗,杜大帅也到了!”
如果说仆固怀恩的率军赶到,对于几乎业已完全陷入绝境的真定守军来说,是足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么杜士仪的到来,无疑更是让无数人喜极而泣。此前叛军着力宣扬杜士仪已经被李隆基调回长安城杀害了,被围困城中长达一个多月的军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痛心疾,扼腕叹息,甚至仆固玚都几近狂,如今得知杜士仪还好端端地健在,谁能不高兴?颜杲卿甚至双膝一软,险些跪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
“苍天有眼,真是苍天有眼!”
仆固怀恩此次率军突袭,不过安阳,而是绕道尧城,往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魏郡,而后经清河郡,再与平原郡的颜真卿团练兵会合,以最快的速度补给之后,方才再次折往西边,直破信都衡水,又穿过饶阳郡南面的大道,随即奇袭常山东面的藁城。他充分利用麾下骑兵如臂使指的特点,将奇袭这两个字挥到极致。为了安稳民心,尽管杜士仪还留在安阳那边坐镇,他仍是命人打出了杜字旗号。
再加上这次不但是援常山,也是为了救自己的长子仆固玚,心急如焚的他在平原郡见到打算冒险团练兵去救常山的颜真卿时,甚至都没多啰嗦。
有我去,你就在平原郡好好呆着!
此时此刻,犹如九天魔神一般的他突入战场,端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身后那两个护旗小校只竭力抱着旗杆紧随其后,随着那仆固大旗以及安北大都护杜字大旗在空中的飘扬,这一支兵马所到之处,竟是所向披靡!
蔡希德此前面对仆固玚时就已经分外头痛,如今仆固怀恩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藁城突入常山,被打乱了全局部署的他自是手忙脚乱。尽管论兵力,他仍然占据了绝对上风,可战场上的胜负从来就不是按照兵力来算的,更何况仆固怀恩这样纵横沙场多年,名声如日中天的悍将!己方眼看在即将打下常山之际,却突然遭遇这样的当头一棒,对于士气军心来说,全都是莫大的影响!
“安守忠呢?安守忠呢?”
在蔡希德的咆哮声中,好半天方才有一个小校脸色仓皇地策马奔上前来,低声说道:“有人看见安将军往北退了!”
蔡希德顿时气了个倒仰。自从传言说安禄山混在李归仁的大军之中退守邺郡的消息传来,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此后安禄山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意识到如今假王命于邺郡和唐军对峙的安庆绪以及严庄等人恐怕有问题,这才在仔细考虑得失后,一次次派信使去,终于把安守忠给劝了来与自己合兵一处,先取常山,再救邺郡。可现如今一遇到变故,安守忠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不是逃回滏阳,而是分明往幽州的方向逃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用管这鼠目寸光的安守忠了,传令下去,全军随我围剿杜士仪和仆固怀恩!攻上城头的那些人给我杀了颜杲卿袁履谦,然后立刻退下来,不要管真定了!”
如若能够在乱军之中杀了杜士仪和仆固怀恩,那胜负还说不准,还不知道究竟鹿死谁手!
此次仆固怀恩从藁城出击,不过只带了八千最最精锐的马军,其余人马或留在藁城以防他处敌军来援,或是作为机动,即便兵力处于绝对的弱势,可对于敌军围杀的意图,他却怡然不惧。叛军再力强,比得上当初一心保卫牙帐的回纥精锐,比得上从前奔袭朔方的突厥兵马?
他抬头看了一眼临行前杜士仪亲自送给他的自己那面大旗,盯着上头的安北大都护杜六个字好一会儿,最终高声说道:“元帅亲自授旗,我们可不要丢了元帅的脸,儿郎们,随我为在此战死的子侄兄弟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