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和侯运来等人商讨,侯运来认为票券也是一种商品,有没有卖,有涨有跌,只要把票券大规模抛出去,造成恐慌,就会形成抛售的浪潮,进而逼迫苏州的大户妥协。毕竟他们手上握着几百万的券,可谓是兵精粮足,王崇古思索再三,终于点头。
果然如同侯运来所料,刚抛出去之后,票券热度下降,市面上的物价也跌了一些,可是不到半天时间,出现了大量的资金,毫不犹豫吃进票券。一种谣言甚嚣尘上,说是山西票号银根吃紧,才不得不抛出票券,换取银子。
这么一说可不打紧,很多百姓都拿着银票跑到钱庄兑换成银子,更令几个掌柜气歪鼻子的是百姓竟然拿着换来的银子去抢票券。
好家伙,涨得比以往更加凶猛,他们的行动完全是扬汤止沸,白白损失了宝贵的白银,一点效果都没有。
王崇古和几个掌柜连夜磋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开仓放粮,平抑物价。可是王崇古也清楚,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没有本地士绅帮忙,他很难取得胜利。
可是苏州士绅都在赵旭这些人的一边,又有谁肯替自己卖命,想来想去,还就剩下唐毅。
小家伙有实力,又是自己的学生,张嘴也不难,王崇古才派遣王孺邀请唐毅。王崇古将情况和唐毅说了一遍,唐毅什么都清楚,偏偏听得极为认真,不停皱眉思索。
“先生。请恕弟子直言,您的做法或许不妥。”
“哈哈,不用你说,老夫也一清二楚。行之老夫请你过来。就是想讨一个对策。”
唐毅故作为难,半晌才说道:“先生,物价起涨,大多数人都是盲目的,追涨杀跌是人性当然,抛售手里的券是和人心作对。逆天而行,自然难以取得成效。弟子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是顺势而为,摆脱被动的局面,才有获胜的希望。”
“妙啊!”
他们费尽心思讨论出来的东西,唐毅几句话说的一清二楚,果然是后生可畏。王崇古的信心越高涨,鼓励地说道:“继续讲,有什么高招?”
“先生,既然对方靠着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炒高票券,我们就该调集大量物资。把价格压下去。”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王崇古叹口气,说道:“虽然有几个钱庄支持老夫,可是他们都是摆弄银子的,手里头没有多少物资,也没有调运的能力。老夫身为知府,但一面要应付倭寇,一面又要安抚苏州。能用的力量有限。空有雄心,却无有可用之兵啊!”
图穷匕见了,是想让自己当打手啊!
唐毅眼珠转了转,笑道:“先生有命,弟子岂能推脱。我立刻给太仓写信,让雷七派遣三百名工人,加上二十艘船只,听后先生的调遣。”
见王崇古不说话,唐毅以为他还不满意,继续加码道:“弟子手上还有从茶叶赚来的不到四十万两,再添六十万两,凑个整数,弟子愿意交给先生,稳定物价。”
出人出力又出钱啊!
王崇古是真的惊讶了,刚刚他吃惊,不是嫌弃唐毅给的东西少,而是吃惊于唐毅的豪爽,又加码了一百万两,简直让王崇古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之,你就不用考虑考虑?”
唐毅摇摇头,“先生,弟子一直认为赚钱不是本事,懂得花钱才是能耐,与私,先生是我的老师,与公,平抑物价对苏州百姓的恩德。再有弟子也坚信山西票号势力雄厚,断然不会被几个土鳖击败的!”
唐毅的话半真半假,有情有义还带着吹捧,听得王崇古十分感动。
“行之,你就不怕赔了?”
“哈哈哈,赔了就当是交学费,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气魄!”王崇古彻底被唐毅打动了,他把侯运来等人都叫了过来,和唐毅一起商讨对策,足足花了一个晚上,他们确立下两路进军的方略。
先王崇古要调集苏州的存粮,开放常平仓,平抑物价。唐毅会配合王崇古,调集粮食布匹,以及一切民生必需品,帮着维持市场稳定。
其次四大钱庄要改变态度,不但不抛售券,反而要吸收票券,准许抵押贷款。
唐毅给他们算过一笔账,票券虽然是薄薄的一张纸,毕竟要有实物撑着,到了约定的期限,就可以换取实物,逼着大户交割。
另外集中大量的票券抛售,可以造成恐慌,形成恐怖平衡,迫使对手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