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晋商来说,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胜利,山西人虽然强悍,但是海洋贸易这块肥肉却是看得到吃不着。苏州不但是金融中心,更是丝绸生产的中心,拿下苏州,捏住丝绸,进而掌控松江细布,就能从闽浙商人手里狠狠抢下一大块肥肉,吃得满嘴流油。
从此之后,北晋商,南闽浙的二分天下就会彻底改写,变成晋商独大。
不过前景虽然美好,但是摘取胜利果实并不容易。最大的麻烦就是在大战期间,晋商也放了很多的印子钱,并且是用粮食券担保的。
因为当时晋商也需要粮券打压粮价疯涨的势头,再有他们也盘算了,如果不小心失败了,粮券继续疯涨,手里握着大把的粮券,还能弥补一些损失。
当时看起来很英明的决定,此时却成了天大的麻烦。
由于粮券迅速下降,老百姓稍微计算一下,他们借的印子钱已经比粮券的价值还高。既然这样,谁还还钱啊,不如就把粮食券留给票号。
反正这么多年,大家伙都比钱庄欺负苦了,十两银子的抵押,往往只能贷出五两银子,现在好了,十两变一两,老子还赚了四两!
不占票号的便宜那才是孙子呢!
百姓纷纷赖账,弄得四大钱庄现金严重不足,他们又要吞下赵旭等人留下的空白,方法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逼着苏州的商号店铺原价吃下票券,从他们身上挖肉补疮。
而苏州的票号背后又是苏州的士绅集团,弄清楚了背后的利益纠葛,情况就很明显,晋商怎么会高抬贵手,放过苏州的大户呢。不但不在乎他们的祈求,还把屠刀高举,张开血盆大口,要挨个挤跨商号,把苏州的商业都揽入自己的怀中。
事到如今,士绅大户总算是如梦方醒,思前想后,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们,只能在庞策和于永奇等人的率领下,再度求见唐毅,这次来的人超过二十位。
庞策哭丧着脸,哀求道:“唐公子,我们都错了,都是我们利欲熏心,见财起意,跟着赵旭等人胡乱折腾,结果作茧自缚,如今我们是走投无路,恳请唐公子赶快救救我们。”
一位姓许的商人更是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唐公子,小的名下三座绸缎庄都被挤兑慌了,房产也归了山西票号。他们还不依不饶,逼着我卖了田地,赎回粮券。在这么下去,小的一家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唐公子,大善心,帮帮我们吧!”
……
唐毅依旧淡淡看着他们,微微冷笑道,“诸位,我上次让你们好好想想病根是什么,可是这次再见面,你们还是没想明白,在下又能怎么帮助你们!告辞!”
唐毅果断转身离开,在场这帮人都傻了,他们都低声下气认错,难道要逼着他们三刀六孔,自己挖祖坟才行吗!
于永奇脸色凝重,怒气冲冲道:“依老夫看,姓唐的多半是虚张声势,他根本没有办法救咱们。他这么拖延时间,无非是给山西人争取吞并咱们的机会,别忘了他和王崇古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他这话引得不少人点头,可还有些人犹豫,自从粮食券暴跌,只见晋商票号行动,唐毅的盐铁塘一直按兵不动,不像是帮着山西人的样子。
众人犹豫不决,这时候庞策突然站起来,说道:“诸位,老夫听说魏良辅魏老大人来苏州了,咱们去请他出面,也不要老爷子帮什么忙,只要让唐公子和咱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别再打哑谜,大家伙觉得如何?”
“好,这个主意好!”
谁不知道魏良辅是唐毅的恩师啊,这帮人呼啦啦跑到了魏良辅的住处,又是哭,又是拜,好不容易,把老魏说点头了,他们陪着老爷子,再度来到了唐毅的府邸。
果然唐毅对老师十分尊重,让魏良辅坐在中间,他下手陪坐,恭敬孝顺。
老魏呵呵一笑:“宏远。”
“弟子在。”
“为师此来不是给他们帮忙,也不是逼着你答应什么,他们只求你把话挑明了,让他们知道错在哪里,你愿不愿意?”
唐毅忙躬身说道:“老师有命,弟子不敢不从。其实弟子也不想为难诸位,只是弟子觉得诸位贤达实在是糊涂透顶!”
“怎么讲?”魏良辅问道。
“弟子记得衡山先生找我的时候,说过看在大家都是苏州人的面子上,三个字:苏州人!就是我和在座诸位的共同点,我想请问是的,在座诸位,你们有没有苏州人的自觉?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众人被唐毅问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诸位,不管是和赵旭配合哄抬物价,还是刚刚去哀求侯运来,你们所作所为,都是想牺牲苏州的利益,盼着外人赏你们一点汤汤水水,我说的可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