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右学派,浙中王门,南中王门、楚中王门、闽粤王门、北方王门、泰州学派,并称王学七派。
论起门徒之多,影响之大,推泰州学派,这和泰州学派平易近人的主张有关,三教九流,到处都有泰州学派的人。
紧随其后,就是浙中王门和南中王门,这两派都以江南作为基础,唐顺之就是出身其中,在师承上,唐毅是南中王门的亲传弟子。
随着唐毅组建交通行,推行开海,力主组党,这三派获利最大,毫无疑问,都站在了唐毅的背后,成为他的铁杆支持者。
不过要想领袖心学,光靠这三派的支持还不够,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江右学派。
无论从思想主张,还是传播范围,学术影响力,江右学派都比不上那三家,只不过他们有一个谁也比不了的优势,那就是当朝次辅,徐阶徐阁老是聂豹的学生。
有了徐阶的加持,江右学派一下子成为了心学的正统,风头正盛,其他各派都要退避三舍。
但是表面的风光,却遮盖不住内里的衰败。
江右学派的根基在江西,明初的时候,甚至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的说法,到了嘉靖朝,江西先后出了夏言和严嵩两位辅,达到了一个顶峰。
月盈则亏,近些年来,东南海贸越来越繁荣,经济达,促使江南无论从文人的数量,还是质量。都开始大步甩开江西。
还有一个难言之隐,严嵩是江西分宜人,他大量任用江西同乡,可是作为心学一脉。是极力反对严党的。如果严党倒台了,势必会牵连大量的江西官僚,到时候江西的地位更会一落千丈。
故此,在倒严的问题上,江右学派一直有所摇摆,举棋不定。
只是情况的变化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随着心学结党,倒严成了主要的政治主张,逼迫着江右学派不得不表态。
另外唐毅几次出手,也震撼了江西的士绅,先是开海,接着又是长江航运公司。眼看着东南的商业大饼都被被人吃光了,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主宰人们举动的不是崇高的道德,而是实实在在的利润。徐阶是地位尊崇,可是他能给大家带来多少好处?
唐毅虽然年轻,官职也不够大,可是人家够意思,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的白银撒出去,这种本事放眼整个大明,都没有第二位。跟着唐状元有肉吃,成了大家伙的共识,心学的基础就是这些士绅商人,实际上穷苦百姓也玩不起高大上的东西。
作为士绅的代表,聂豹也没法违背大家的意思。
这一次聂豹不辞辛苦,跑到南京。就是要和唐毅交换筹码,心学未来领袖的位置,我们给你,投桃报李,江右学派也要参与到整个东南经济大整合。
王畿还生怕唐毅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提醒道:“行之,咱们心学虽然结党,可是内部错综复杂,主张千差万别,我们有心统合王门,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摇旗呐喊,站脚助威。行之,日后弘扬心学的重任还要落在你的身上,双江公慧眼识人,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啊!”
唐毅点头,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此事少湖公知道吗?”少湖是徐阶的号,聂豹愣了一下,“这是我们江右学派的意思。”
明白了!
唐毅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显然徐阶是另有属意的人选,唐毅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张居正长须飘飘,潇洒自如的模样。多半徐阶是想让张居正继承他的衣钵,有个好老师真是幸福,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吃现成的。
像自己这样的,就要一点点打拼,不过也好,什么都是自己的。
聂豹的表态非常明白了,无论徐阶如何,江右王学都会支持自己,有了四大派力挺,唐毅的地位再也无可撼动!
想到这里,唐毅意气风,大笑道:“双江公,晚生多谢您老的错爱,请放心,三天之内,采购团就会出去江西。”
“好,行之果然有魄力!”老头赞叹,“是有财力吧!”唐毅暗自腹诽,怎么看自己这个少主都像是买来的,既然是一桩生意,就要有赚头才行。总说心学门人遍天下,可心学到底有多少力量?
“都说知己知彼,咱们心学有多少家当,是不是也该透露一二?”唐毅开门见山。
王襞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几个老家伙过来,就是要和你交代一番,几十年来,王学门人没有一刻懈怠,如今王学已经是兵强马壮,门人弟子遍天下……”
四个老头不断讲着,唐毅仔细听着,听来听去,也吓得不轻。
先说官场上,东南的地方官吏之中,七成是心学弟子,上至布政使、按察使,下至县丞、主簿、教谕,都尊阳明公为祖师爷。
天下的督抚有将近一半,也是王学门人,东南的士绅,更是有八成以上,都倾向于心学。
就连心学力量最弱的京城,弟子一样多如牛毛,除了徐阶之外,三品以上的官吏还有唐顺之、赵贞吉、郑晓、刘焘、冯天驭、严讷等等十余人,至于底层官员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