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本身有多少价值,其实不重要,只要能完成交易,不停流转,就足够了。
当朝廷接受银元结算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商家为了缴纳税赋,就必须接受银元,假如拿银子去交税,还要缴纳百分之五的火耗,这百分之五的价差,商人不愿意背,就要落在消费者身上。
你买东西一百元,我买就要一百零五两,谁也不是傻瓜,越来越多人跑到银行兑换成银元。
原本不看好储蓄银行的豪商大户们,他们也傻眼了,继续囤积白银,拒绝银元,朝廷也没有逼着你兑换银元,可是人家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各地的银子成色都不同,折算起来非常麻烦,再加上火耗,一百两的银子,能有八十两的购买力,就偷着笑了。
相比银元,也好不到哪去!银元还有无与伦比的优势,不用折色,没有火耗,携带方便,交易容易……做生意的谁不想简单方便,时间就是钱,就是命啊!
明知道接受银元,要被银行宰一刀,可是不挨宰又能如何?
他们很快想明白了,“吴大人,我们被猪油蒙了心,一时不查,没有想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小的愿意换银元,小的这就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换成银元……对了,溢价两成还有了吗?”
“一千两以下有,一千两以上,没了!”吴天成板着脸说道。
这帮人心头一颤,乖乖,第一次的时候,可没有上限啊!
“吴大人,您老也是做生意的,知道大家伙不容易,店大欺客,总归不好吧?”
“客?我看就是一群恶客!”吴天成毫不留情道:“你们手里有大把的银子,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不就是囤积居奇,想要看朝廷,看师相的哈哈笑吗?不治你们的罪,那是师相仁慈,还想溢价,做梦去吧!”
唐毅带出来的人,善男信女可不多,当初白银危机的时候,这帮人没少在背后兴风作浪,搅得天下不安,连带着交通行也损失惨重。
时过境迁,以为就没事了,怎么想来的?
你们敛了多少财,今天还都要吐出来。
一两银子,兑换一元,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一点便宜没有。
而且关元和新银元不一样,含银量足足差了一大截。
等于是银行从他们身上挖下了一大块肉,一口就给吞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假如不挤兑合盛元,晋商还能继续维持下去,至于吃这么大的亏吗?
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京城的大商人们苦兮兮地互相看看,只能认倒霉。
“吴大人,我们换了!”
“别忙,还有件事,要知会诸位一声,朝廷颁布了规矩,各级衙门超过一百元的开支,都要在银行走账。日后各大商行工场,超过一万元的交易,也要在银行办理,我建议各位还是赶快把银子存进来,还能生利息,一旦迟疑了,或者私下用白银交易,被抓到可是要吃牢饭的!”
吴天成放肆地敲打着这些人,这一次银元的改革,绝不仅仅是行一种货币那么简单,而是建立起一个崭新的权力……金权!
金权崛起的第一瞬间,就是头角峥嵘,威力无匹,让人爱恨交织,又割舍不断。
前面提到过,各级衙门在银行建立账户,开销都要走银行账目,如此一来,资金流向有据可查,开支规范严谨,想要大肆贪墨,中饱私囊,难度就大了无数倍。
这一招的威力,就比高拱数年整顿吏治的功效还要厉害三分。
再有,商业行为也要经过银行,财务情况就变得一目了然,全面征收商税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兴利除弊,光是这两点,就让这一次的改革充满了吸引力,其实好处还不止这些。
唐毅向隆庆讲述着,“陛下,长久以来,地方上都存在火耗的问题,征税要比正常的数目多两三成,甚至有达到五六成,至于各地的田赋,更有直接征收两倍的。”
银两成色不同,需要重新熔铸,过程中自然要消耗,可是消耗多少,谁也说不清,所以该征多少税,全看地方官吏的心思,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商人受了多少盘剥。
至于田赋,同样如此,每万石田赋划为一个粮区,选拔丁多粮多的人家作为粮长,将粮食运到两京的仓库。
记住了这一万石粮食,是运到目的地的数量,中途吃了多少,损失多少,都是粮长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