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芳咧咧嘴,他可不信,假如唐毅真的是装病,他为什么在新旧交替的时候不出来?根本没有道理啊!
放着好好的三朝重臣,两朝帝师不当,坐视拥立定策之功落入人手,他在家里头泡病号,玩装死,这不是有病吗?
换成是他涂芳,就算有病也要撑着,封妻荫子,富贵荣华,哪有拱手让人的?
张居正斜了涂芳一眼,充满了不屑。
“少拿你的那点境界来衡量唐毅!他这个人,心思太深沉,师相当年是怎么倒台的?别人忘了,你总不会忘了吧?至于前几年的晋商,他们又是怎么被算计的?”
提起了旧事,涂芳一下子就手足冰凉。
直到今天,他也想不通,当初那么强大,威望那么高,门生故吏那么多,简直天下无敌的徐阁老,是怎么稀里糊涂,就被赶下了台!
就凭着子虚乌有的汉奸,就凭着小站的一场胜利,徐阁老就灰溜溜离开了权力中心,徐阶的为难,他是亲眼看到的,对方把人心算计的恰到好处,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至于晋商的那一战,就更加瞠目结舌,从头到尾,唐毅都是力挺晋商,出了危机,他百般帮忙。
直到大明储蓄银行建立起来,事后回想,才敢确定,是唐毅给晋商挖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把老狐狸杨博,大学士张四维等人,通通给埋了。
纵观唐毅的种种手段,的确是算计深沉,出人意表。难道说这一次,他还是引而不?涂芳也觉得自己有些方了,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候,突然又有人跑进来,抱着一只鸽子,送到了张居正的面前。
张居正急忙从鸽子腿上拿下来一个纸筒,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放在了面前。上面的蝇头小楷,必须趴在纸上,才能看的清楚。
“麻黄、干姜、人参、石膏、当归、归心……”
这是个药方,张居正每念一样,心就跳了一下,最后简直乐不可支,手舞足蹈。涂芳实在是想不到,一贯矜持的张居正竟然是露出如此神态。
“相爷,莫非唐毅死了?”
“也差不多了!”张居正大笑道:“这个药方根本不是救人,而是续命,看样子唐毅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候,撑不了多久了!”
“相爷,这消息可靠吗?”
“十分可靠,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只要唐毅完蛋了,就再没人能胜得过自己了。
高拱那家伙的作风就像是他的棋风一样,直来直去,大刀阔斧,每一次都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剩一个秃老帅,决不罢休。
他那个直筒子脾气,放在嘉靖朝,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也就是上有隆庆庇护,加上唐毅谦恭礼让,没有暗中下手,不然高拱早就滚蛋回家了。
虽然我的牌都不如你,但是我一样能废了你!
张居正信心十足,他终于拿出了一封信,塞到涂芳手里。
“你去交给冯保的管家,让他立刻送进宫里,按照信中的方法,立刻动!”
“遵命!”
张居正站在窗前,用力攥紧了拳头,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新君登基,第一次正式早朝,在京文武,包括两大国公都赶来了,说来也巧,成国公朱希忠在前不久也病倒了,和唐毅的故布疑阵不同,他是真真切切,爬不起床了,只有英国公张溶和定国公徐文壁两个人。
高拱从他们面前走过,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径直到了群臣的中间。
一共四位阁老,十二位尚书,都察院正副都御史,悉数到齐,大学士们以高拱为,尚书们以礼部尚书高仪和左都御史葛守礼领班,排列整齐,一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高拱就像是检阅三军的统帅,充满了威仪,目光所及,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毕恭毕敬。
“诸公,新君登基,天下改元,今天正是除故布新的好日子,几天前,百官朝贺,竟然有阉竖立在陛下身边,要效仿刘瑾,试问大明还要再出一个立皇帝吗?”
当年正德继位的时候,刘瑾就站在身边,接受百官之礼,世人称刘瑾为立皇帝。
正德朝,八虎当道,就绝对是文臣最不喜欢的一段时光。
高拱旧事重提,大家伙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
蔡国熙第一个跳出来,“高阁老说的太对了,下官已经查实冯保有十大罪名,不适合执掌司礼监,今日就要上书陛下,拿下此獠!”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家纷纷振臂高呼,大有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势头。
高拱不经意间,扫了下张居正,分明在说:“小样,认输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