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四浪那家伙,是跟着李文学将军云南暴动出来的一条真正的彝族汉子,他爱说爱笑,平日里总是一口唧唧喳喳的不仔细听就听不懂的云南话。他是四川光复后大军休整期间才来到骑兵师任副师长的,本来按照计划我军收复关中后,他就可以随黄再兴参谋长等人一起回天京,方面军推荐进入红军大学深造的人员中有他一个。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那些日子里,他总是一有空就缠着我,听我讲我所知道的安王、宁王殿下的一切,盼望着能够早一天亲眼见到并聆听两位殿下的教诲。每当着他那副甜美中又夹带着焦急的神情时,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笑话过,‘就你这一口麻雀似的话,哈哈,只怕见到了殿下们,你一张口,他们也会不知你所云的’。”
“唉……”刘昌林每每回想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一声长叹,“这老兄啊,还真把我的玩笑话当了真,再以后说话总是慢声细语的,没少下力气纠正自己的方言。可惜了……如果没有回暴,他怎么也得是个我们天朝红军的中将啊。为了天朝,前进!那是他最后留在我耳边的一句话,声音尖利,口齿清晰……”
冲锋号再次在黄土地上高奏,风驰电掣的红军铁骑穿过散开的三团人马,迎向决堤似的汹涌而出的卫教军。
牛二河没有想到突围一开始竟会这么顺利,前面一撕开当面红军的口子,他即刻一面吼叫着前队追着红军的屁股后面砍杀,一面传任武的号令,命令余彦禄指挥人马抗住打开的缺口两翼,自己则带着三百精锐护卫裹着经过伪装的任武等人,在一阵阵“反击、反击”的狂呼声中,潮水似的前涌。
如果不是选择了东路的这个方向,如果任武能够坚信自己当初的一闪念,也许打到了这一步,任武的突围战至少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一半还多。黑灯瞎火,到处的沟壑,一旦冲出了红军的包围圈,把大队一甩下,带上个把心腹逃回固原也许并不是很难。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人算的也不准呢。
震人心魄的红军号角一响,甩开两脚混在回勇们中间,只管低头猛跑的任武心就是一阵巨跳,差点儿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完了,前面是陷阱!尽管他不是什么军事家,但是,对面“咚咚咚……”的战鼓似的马蹄声和震天撼地的呼啸声告诉他,上去混乱不堪接近溃散的红军,在这种时刻还会有组织地回头来个二次冲锋,连傻子都知道,摆明了就是在等着他走这一步,这不是关武帝的拖刀计吗!
田四浪一马当先,两百红色骑士马刀高扬,像一阵旋风刮进冲出包围圈的卫教军队伍里,刀砍、马踏,荡开一条血路,直奔卫教军的大阵中间杀过去,队伍的后面,随着火光闪亮,是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这是飞驰在队伍后面的骑士们,把一颗颗手榴弹甩给了慌乱间的暴徒们。
眼着就要突出重围,深深感受到了再生的希望就在脚下的卫教军回勇们斗志正旺,这一突如其来的铁拳,打得他们顿时陷入了慌乱、茫然。继续向前冲,还是反回头追杀?片刻的犹豫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选择了前进。是啊,坐等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前进也许还有生存的一线希望。
就是一阵短暂的犹豫,刘昌林的近两千“步骑兵”围裹了上来,七十师三团混乱的局势也由此得到稳定。很快,任武、牛二河这股回暴徒冲开的所谓缺口,在他们的身后被封闭,突出来的七八百回暴徒们成了孤苦伶仃的弃儿,不仅被数千红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连余彦禄都只图自保,舍不得出尽全力打通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当然,一是因为任武玩的实在是太阴毒,连余彦禄都不知道前面叫嚣着“反击”的人潮里居然还有他的大帅,另外,即使就是他有救援前面被孤立的那些同类们的这个心,怕也没有这个力,田四浪的那两百铁骑所形成的利刃,早已叫他们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