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林与这股敌人一交手,就感觉到这些回暴军绝对非同一般。眼前的这些紧紧猬缩一起的回暴军,比起他所见到过的任何回暴徒们都更加凶悍,也更加顽固。即便是被砍翻在地上的回暴徒,只要你不把他们砍得一点气息都不存在,他们就会不放弃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与你纠缠。
夜幕里,脚底下罗叠的“尸体”中,像是诈尸,会不时地闪动起一把一把带着绝望的利刃,狠狠刺向那些已经在跨越他们向前的红军士兵。
“这种袭击带给我们的伤亡,似乎比起明刀明枪来更大,防不胜防。”对当时这股顽强的回暴军的表现,很多参战的官兵事后提起来都还是有些无奈。
当然,这次平叛战役,带给一方面军红军将士们的除了伤亡,还有宝贵的借鉴。战后,这些回暴军的顽强表现,红一方面军中的各级将领们没有搞什么隐晦莫深地不愿提及,而是经常挂在嘴边儿,在一定程度上,还把他们当成是一种练兵的榜样,用来打造自己的精锐之师。
外行热闹,内行门道。顽强的回暴军,刚硬的近乎歇斯底里的作战风格,叫借助月光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瞬息变化的刘昌林一眼就出来了,这些亡命徒之所以这么做,那一定是在拥护着他们中间的什么人。
任武,在这种时刻,能够被身处绝望中的回暴军如此的拱卫,除了任武这个贼首,还能会有什么其他的人?
“陇四!”刘昌林冲着一直在身边儿握拳瞪眼的侍卫队长叫了一声,手向正杀得最激烈的方向一指,“带上你的所有弟兄,从那里杀进去,把那个最狂妄的狗崽子去给我宰了。另外告诉二团长,任武就在他的对面,能不能按照秦老总的意愿活捉到任武,就全他的本事了。”
“得令!”跃跃欲试的陇四顿时一声欢叫,刚散开腿跑了一步,却又转身停了下来,“师长,这里……”他犹豫地了师长身边儿仅剩下的几个副官,又了四周。
“有毛病,回子们都在你前面呢,这里有什么事?”刘昌林放下刚刚举起的望远镜,狠狠呸了一口之后,转而又笑了,“去吧,没后面还有马桩子(骑兵步战时,后面留有专门照各部战马的部队,叫马桩)的,真要有事,大不了老子跑到他们堆里去躲躲。”
“是!”陇四回头了他所有的十个弟兄,“跟我上!”
困兽犹斗的牛二河杀红了眼,像个狡猾的猴子,他时而突出回勇之前,舞动大刀偷袭对面的红军官兵,时而又龟缩回战阵,避开红军的锋芒。尽管身前的回勇们倒毙了不少,他却仅仅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划伤。每每缩回去喘口气的时刻,他总要回头去黑暗中的大帅,虽然不到大帅的表情,他却可以想象的出,大帅此刻一定是满脸的怒火,也许还有阴晦。直到现在,他还在为了不能顺利地将大帅带出包围圈,感到万分的辛酸。他不甘心啊!
刚刚娶上一个娇妻,当初却跟着大帅抛家舍业地出来闯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亲眼到,亲身享受到那个大帅曾经多次勾画给他们的穆斯林的天堂吗?当然,这个穆斯林的天堂,在他和他的那些同类们心里,可不是甘肃回回的穆斯林乐园。他们的天堂,没有了他们的大帅,就等于是没有了一切的美好希望。为了给大家寻找到去天堂的路,大帅起事之处,即已经杀光了自己的所有亲属,现在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大帅这一切的做法,都是为了他们这些陕西回回,如果不能维护好大帅的神灵,真主都会怪罪。
杀,要杀出去,为了族群,为了穆斯林的天堂,一定要杀出去!
牛二河又攒足了精神,到对面的红军士兵正突然纷纷向两边避让,牛二河嗷地一声大叫,“弟兄们,冲啊,杀散这些汉鬼,前面就是我们的天堂!”绝对是充满悲壮的话音还未落,他就分开身前的回勇,噌地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