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又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林海丰。
“委员长,这不是小事啊,如果杨辅清和卢贤拔不这么闹腾,会有那么多的官员一下子都下了水?”林海丰说到最后,动情地看着杨秀清,“您知道那里的民众都是在怎么说我们的吗?说我们连满清的脏官还不如。而一些文人就更是骂得苛刻了,在他们看来,像咱们这些不谙孔孟的穷泥脚杆子掌了权,争女人、抢金钱,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看你这是危言耸听,自从昆山一案出现后,上海的报纸我就份份不拉地叫卢贤拔给我读过。刘丽川和苏三娘在上海搞的不是什么言者无罪吗,而且据说不分好歹,不管骂谁,骂得多凶,凡在报纸上说话的人一律还都按字数给钱。那些文人既然要骂,为什么不在报纸上骂?那样可是既能出气,又能赚钱快活,岂不更是美哉悠哉?”杨秀清一边说,一边撇着嘴。
“怎么没有骂的,有啊?”
“不就那么一个两寸见方的草字吗,那叫什么?”杨秀清又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手,不过,这次他忍住了没有把手拍到桌子上,而是拍在了自己的腿上,“简直是胡闹!我闹不明白,刘丽川、苏三娘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而你呢,还怂恿他们兴风作浪。”
“您说的很正确,”面对杨秀清的愤怒,林海丰居然还点了点头,“上海现在就需要有人兴风作浪。言者无罪,不是单凭这简单的四个字就能真正做到的。上海的报纸上缺少了正常的骂声,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表现。说明大家很失望,失望的连那些想骂我们的人都觉得无趣了,干脆懒得骂了。其实,执政者就好像是一个正常的人,需要周围有人或长或短地总跟你聊聊,说些推心置腹地话。而如果从那一天开始没人跟你聊了。或者见面的时候总拿一些虚假的客套应付你,那你也就被孤立了,一个孤独的人还能生存多久?”
“你这种歪理我不想纠缠,”杨秀清不耐烦地一挥手,“咱们还是实话实说,杨辅清和卢贤拔什么时候给我放出来?”
林海丰轻轻摇摇头。一声叹息,“杨辅清紧急调任潘福来去湘赣铁路指挥部的事您知道吗?”
杨秀清看看林海丰,奇怪地摇摇头,“这种芝麻大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是啊,”林海丰轻轻一笑,“不过,潘福来隶属总后勤部。杨辅清即便作为一省地督军,也无权直接调动潘福来。可为了他自己这个小舅子的前途,杨辅清擅自直接电给上海兵站。试图将潘福来调离这个是非之地,并声称此次调动的手续后补。遗憾的是,在杨辅清接下来的运作中,总后勤部以潘福来牵扯到昆山案为由,拒绝了杨辅清。可事情到此还没完,就在十几天前,卢贤拔又找到了李开芳,不仅以您的名义要求李开芳必须履行完潘福来的调任手续,还警诫李开芳等人。不得将杭州劣质被服案扩大化。现在您应该明白了吧,其实您在有意无意之间,已经被他们拉进了这一系列的案子里,充当了他们的保护神,从而直接扭曲了案件侦破地走向,也害了一批人。李福猷他们正在行使的是自身正当的权力和职责,无论是昆山还是杭州案,都得对全体民众有个明明白白地交待。您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去干涉他们的工作。”
杨秀清的脸色现在变得更加难看了,他用一种刀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海丰,“我不管那么多,至于卢贤拔是不是做了什么别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知道。但是,有关杭州案,他所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不仅是我,在我们就此事进行商议的时候,达开也曾表示同意。要是这样也有罪的话。那也与卢贤拔无关。想找罪魁祸就直接找我好了。海丰啊,人都是有忍耐地底线的。你不能一意孤行地把别人都置于无用之地。我承认,你对天朝的功劳别人无法相比,但天下初定,人心思安,你不能树敌太多。”
“您说地对。人都有自己要遵守和忍耐地底线。”林海丰看着杨秀清点点头。“可咱们地天朝也有她所忍耐地底线。而这个底线就需要我们来公共地维护。”
“这么说你一定是不想放人了?”
“我想放。我也不想抓任何一个人。”林海丰次以同样地目光回敬着杨秀清。“但是。具体到抓不抓。还是放不放。您和我都没有权利说了算。那要看咱们地天朝律法怎么说。”
“好……好……好……”杨秀清说着。猛地抬屁股站起。“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天亮了一起说。但我警告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李能通错了。昆山地官员都错了。难道苏三娘就一定对?另外。你们不是在江浙、福建和两广等地一直推行着老百姓自己选官吗。怎么就会选出李能通这么贪婪而又无能地赃官?还有你们那个内务部。不是号称铁板一块吗。怎么也会狗咬狗窝里斗?用你地话说。这些责任是不是也要有人来承担?还有石镇吉一案。别以为我糊涂。啥都没看见。告诉你。我不过就是装糊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