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按查使吉尔杭阿可没有许乃钊那么粗心。尽管那个安琪尔商行颇受一些大营里官兵的喜爱,可他总觉得这个安琪尔不是那么的简单。当然,他想象不到这个商行会和太平军有什么联系。他只是感觉这些惟利是图的商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正常的事儿,面对暴利,他们一定会挺而走险。就好比英国的洋行喜欢走私鸦片一样,上海几家有名气的商行,都不会放弃军火生意不做。尤其是军火的价钱直线上升,这里面肯定有说道。
自从那位令人无奈,又更感头疼的美国驻沪副领事金能亨的“海鸟号”轮船一抵达上海,吉尔杭阿就得到安插在租界里的细作的禀报,“海鸟号”满载着的都是军火。吉尔杭阿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经过细作几天的观察,“海鸟号”没有一点儿要在上海卸载的意思,金能亨这个洋鬼子,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吉尔杭阿是满人,而许乃钊是汉人,两个人有着共同的一点,就是惧怕洋人。可是怕和怕还有两样。
许乃钊怕,是不敢和洋人大动干戈,但小打小闹不怕。尤其是针对要不要借助洋人之力镇压城内叛匪的问题上,许乃钊看的非常透彻,,既然若不起洋人,就最好不要他们参与进来。洋人不会对目前的租界利益感到满意,他们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涉及有损国体的事情,打死他,他也不会去做,那可是骂名千秋的罪过啊!所以,当英、法、美等列强乘火打劫,不断制造事端,出兵长江口,搅闹大清军队的时候,他任由部下和反击对方的磨擦。尤其是出现了奉命率部分广东水师北上协助剿灭城内叛匪的杨云骧,在长江口遇到英军船队向岸边大清陆军营地发炮,并迫近杨云骧所率水军时,杨云骧义无反顾,指挥水军发炮还击,击中英军指挥船,击伤其指挥官,使得英军狼狈逃窜。尽管事后许乃钊还是要委派苏松太道道台吴健彰低三下四地去向英军道歉,可他的心里却是美的不得了,并极力保奏杨云骧为正四品的和平营都司。
吉尔杭阿不同,他怕洋人是怕到骨子里去了。为了争取洋人配合,他曾多次和吴健彰一起向许乃钊建议,以租界海关关税的控制权,来换取洋人的鼎力帮助,并为此和许乃钊闹的不欢而散。在他的心里,宁予外贼,不予家奴的思想,和他在北京的主子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其实,这种思想的根本,就在于他们祖上基因的遗传。中原大地是他们并没有想到能够得到,却偶然间得到的。就如同当年皇太极设想的那样,进来大捞一把,然后再缩回他的盛京,享受一隅的快乐。俗话说的好,崽卖爷田心不疼,贼也从来不会把偷抢来的东西当成是一回事儿。
正是由于对洋人的恐惧,他才更害怕这些西洋的军火到了上海城里,或者最可怕的是到了西边儿长毛的手中。洋枪洋炮太厉害,一听到那令人恐怖的枪炮声,他的两股都会情不自禁地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