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摸摸一脑门子的冰冷的汗水,冲着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追兵方向嘴一撇,“娘的,敢跟老子耍,你们他妈的还嫩点儿了。”骂完了,他弯下腰就要去捡拾自己丢在地上的大刀。
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及刀把子,还没来得及去握住的节骨眼儿,突然,他发觉大刀居然自己会动了,与此同时,一个阴森森的低沉声音,从地面响了起来,“儿子,你在为父的墓碑上写错这么多字,还不留下这把刀叫为父一会儿自己去把错字改改啊?”
这一下,刘铭传也是脑袋瓜子嗡的一声,顿时大的像个柳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过,刘铭传就是刘铭传,昏昏中他一咬牙,抢过地下大刀,冲着发出声音的地面就是一阵的狂砍。一声声凄厉的惨嚎之中,鲜血迸溅。原来啊,墓碑的后面本来是一个捡破烂为生者的栖息地,这位老兄一时兴起,不过就是想学着刘铭传的样子也装上回鬼,吓跑刘铭传以便得到地上的这口刀。没想到,却白白赔进去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试想一下,一个连鬼都不怕的家伙,难道还能怕活人?
丁汝昌干得越来越起劲,最后光搬运炮弹都觉得不过瘾了,干脆直接上去玩起来了炮捻子。当随着大炮一抖,恶狠狠的炮弹直飞河面之际,丁汝昌油然而生一种豪迈。通过“内线”,他知道了联军总部明年就将帮助大清朝建设北洋水师了,而且还听说这水师里的差事可是肥得流油,风光不风光的先搁一边儿,就说这个薪俸,那至少会比陆地上的同等官员要高上三倍也许还不止呢。为此,丁汝昌早早地就开始走上了关系,以便在未来的北洋水师中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现在,操炮猛轰河面的感觉,丁汝昌还真是找到了点儿屹立海上,与强敌争霸的感觉了。
枪炮声渐渐地有些稀落下来了。刘铭传看到,在自己英勇的手下们的奋力抗击下,“赤匪”的那些破木筏子乖乖地都回到了本来就应该在的地方。
南岸,一堆堆燃烧的火光映照下,原本忙碌的身影,如今已经变得蔫头耷拉了,在最后几声有气无力的炮声之后,干脆停止了一切令忠义救国军将士们厌恶的喧闹。可北岸,此刻却是欢声雷动,欢声中,自然也少不了骂战中惯用的那种极富挑衅的肮脏话。
被战斗引诱的神经亢奋异常的刘铭传,到了忽然安静下来的时刻,反倒有些浑身不自在了,而且,还感到了极度的乏意。也难怪,像棵泰山顶上不老松似的、一直那么的挺立在高台上,保持着一种类似伟大的姿态,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会有累的时候,更何况刘铭传只是一个人,既不伟大,也不是钢铁呢?
刘铭传走下高台,开始慰问和鼓励手下的官兵们,其中特别表彰了永乐团练的高度责任心。最后,他走到主动走出家门,无偿地为了大军作战踊跃支前的百姓们,再三地表示了感谢。
不要以为只有天朝红军大队出征的时候,后面才会有数以万、乃至十万计的百姓相追随,也不要说中华大地上的大多数百姓都是太平红军支持者。至少在永乐,情况并不是这样。永乐的大部分百姓,不能说是铁杆的大清朝捍卫者,可毕竟都是坚决地、甘心情愿地与刘铭传穿着同一条裤子,因为他们得到过刘铭传的“恩惠”。
这就是刘铭传与黄淳熙的不同之处。黄淳熙折腾了半天,得到的不过是表面文章。而刘铭传不同,你也甭管人家刘铭传是真是假,能得到那么多永乐百姓的支持,那就是好样的。这也就是之所以刘铭传不惧怕天朝红军上不上岸的根本所在。同仇敌忾,军民一心,那就是无往而不胜。擅长写错字,擅长不拘小节、擅长粗鲁不堪的刘铭传其实比起黄淳熙之流要聪明的多得多。
当然,最后刘铭传还要提醒继续留在岸边监视敌情的他的一营官兵,以及练勇和防兵们,万不可大意。尽管天色不久就要放亮,尽管“赤匪们”遭受到了重大的挫折,尽管趁着夜色的偷袭都不成,而到了天明就更没有再度前来侵犯的本事,但是,小心总无大错,还是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再接再厉。
一切都演完了,刘铭传接过侍卫捧来的马缰,向着众多饱含着钦佩、敬仰等等神色的军民人等潇洒地挥挥手,就在一脚马镫一脚地上,想骈可还没来得及骈起来另外那一条腿的当口,一个又是叫他脑袋瞬间变大的消息,叫他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