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单斜也轻哼,亢声道:“上京乃金源故地,咱们老祖宗的基业所在,岂能说迁就迁!”其他宗亲纷纷附和,迪古乃默不作声,眉心微微聚拢,颇显烦躁。
我见梁汉臣微笑,不由得问道:“丞相大人可有高见?”
梁汉臣道:“回娘娘的话,微臣只是想起,昔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曾将国都从平城迁往洛阳——”
他话未完,迪古乃忽地撑案而起,淡淡地说了句:“朕有些乏了。”我心中纳闷,跟着站起身。迪古乃客套几句,拉着我快步离开宴席。
夜间的皇宫依旧明亮,迪古乃携我漫步在路上,神色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行至拐角处,我瞥一眼远远跟着的护卫们,停住脚步,嗔怪道:“不开心就说出来,一个人闷着不难受?”
迪古乃凝视我一瞬,喟然叹道:“朕打断丞相的话,并非是因他言语有失。而是我女真族中的老者,根本不明白迁都对于国家的意义。朕就是说破嘴皮,举上一万个史例,也敌不过他们一句‘老祖宗的基业’!”
我安抚道:“良方妙计总会有的,你切不要操之过急。”说着,我举袖给他擦了擦汗,“瞧你,满额是汗,回头再吹了风,我可不管你!”
迪古乃抱我入怀,默默道:“宛宛,有你真好。”我轻推他,羞道:“一大堆人瞧着呢。”迪古乃不依,抱着我静静地站了会儿,方才携我回瑶华殿。
此后数日,迪古乃绝口不提迁都之事,暗中却命张浩以及燕京留守等官员绘制新都图纸。其实我想了想,观念不易改变,有些事可能只得采用强硬手段。看迪古乃的样子,仿佛不想再费工夫去说服老旧贵族。且三月政事繁忙,还要举行大金国首届科举殿试,迪古乃一时也难以顾及其他。
睡前对镜梳头,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是悲是喜。依旧年轻的容颜,宛如破云而出的红霞,不见一丁点岁月之痕。
我轻轻一叹,秋兰接过梳篦,打趣道:“娘娘可是想陛下了?”我一怔,扭头道:“陛下今晚又独宿宵衣殿?”
她点头道:“方才阿律来说,陛下让娘娘早些就寝,晚上就不过来了。”说完嘟哝道:“陛下整日忙着国事,连咱们瑶华殿也不来了!”
我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能如此勤政是万民之福。不过长此以往,到底有损龙体康健。阿律常伴君侧,有空你让他多劝一劝。”秋兰微一颔首,扶我上榻。
夜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我辗转反侧,难以入寐,索性披衣起来,坐在灯下练字临帖。刚练完一页纸,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说话声,隐隐约约多出好几片光亮。我唤来秋兰,她衣着齐整地推门而入,面色苍白地说:“娘娘,宵衣殿……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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