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柩很快从西京运回来。
宸妃怀抱光英,站在勤政殿外,无奈道:“妹妹,你好歹进去劝一劝郎主吧。
我摇摇头,望着紧闭的殿门嗓音喑哑地说:“郎主丧弟之痛,你我难以感同身受,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她迟疑一下,低一低眉,叹气道:“太后那边,也不比郎主好多少。太后年事已高经此打击,只怕又要大病一场了。”
光英摇晃着胳膊,笑呵呵地道:“妈妈…···找妈妈······”
我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蛋,对宸妃说:“好了,咱们去瞧瞧太后吧。太后见了光英,兴许能好过一些。”
轿子刚落下,羊蹄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我诧然转首,只见他慌慌张张,险些被错乱的双脚绊倒在地。
我上前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他喘了几口气,拉着我就走,急声道:“皇伯伯要治父王的罪,宛娘快去给父王求求情!”
我惊道:“为什么?”说完,我已明白过来,赶紧随他往勤政殿去。
御座下,跪地请罪的不止孛迭,还有高怀贞、萧裕等大臣。迪古乃脸色通红,情绪异常激动,一掌打落层层叠叠的奏章,暴怒道:“还敢跑来向朕请罪,都滚出去自行了断,全部给梧桐陪葬!”
我心下大惊,胸口“砰砰”直跳,羊蹄急得就要闯进去,却被我拦腰抱住,“郎主正在气头上,你给我乖乖呆着,宛娘马上去劝谏,保证你父王没事。”
羊蹄哭得一抽一抽,秀娥拉一拉他,柔声道:“娘娘会有法子的,小爷先随奴婢回去,好不好?”
羊蹄点点头,哽咽着望一望殿内,三步两回头地下去了。
我踏过门槛,掩面咳了几声,迪古乃闻得动静,脸色稍稍有所缓和。我心一横,紧走几步,扑跪在地,泣声道:“郎主若要治罪,请一并治臣妾的罪吧。”
迪古乃生气地说:“元妃,朕命你起来。”
我不肯起身,泪水涟涟,“臣妾早知云中有霍乱之祸,却不曾劝郎主召王爷回京,若要论起罪,当属臣妾最重。倘若王爷当时能及早回京,也就不会……”
迪古乃神色大震,一连后退好几步。我心狠狠揪起,泛起一波一波的疼。若非万不得已,我无论如何也不忍再往他伤口上刺上一刀……
他失神地坐在龙椅上,喃喃自语:“都是朕的错······是朕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我再难忍住翻滚的情绪,不顾其他人在场,上前将他揽入怀中,迭声唤道:“郎主……”
天德四年的寒冬,终究以悲剧收尾。迪古乃缀朝数日,早晚诵经念佛,以表哀思。
次年改年号为贞元,燕京新都业已竣工,朝廷即将正式迁往燕京。而永宁宫皇太后的病,却是一日比一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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