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釜底抽薪(1 / 2)

寒门称王 飞过天空 2672 字 2022-11-19

第四百零三章,釜底抽薪

倚竹轩中,清风送爽,正午的阳光在竹叶和窗棂的过滤下已经变成柔和又不失温暖的斑驳。

琅琊王氏的族长,丞相府司马王导手捧清茶,端坐在这样的光影间,一袭白衫在微风中轻轻鼓荡,犹若天上仙人一般。

这副模样,却与他身前那长身而立,白面之上因为激动而腾起红晕的从兄王敦绝不相同。

外人若见这两个人,怎么都不会觉得这是身体里留着相同血脉的男人。

一静一动,一温和一张狂,一谦逊一自傲,一个宽厚一个严厉,却正好是两个极端。

而王敦此刻,也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着心中的愤懑与恼怒,他不但早已经站起身来四处走动,刚刚手中的那个茶杯更是直接被他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

那个难道一见、晶莹如玉的白色瓷杯顿时四分五裂,王导到王敦这样,也不说话,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王导清楚,以王敦的脾气,现在自己劝他什么,这个从弟都不会听,还不如让他自己发泄完后再冷静下来,自己再做引导不迟。

这也正是王敦为人聪明之处,虽多智但从不妄言,更不会去刻意触怒王敦,也是王敦为何如此敬重他的原因。

否则论被王敦疏远的王戎,或者被王敦派人刺杀的王澄,哪一个不是一时人杰,但王敦之所以痛下杀手,正是因为他们不明自己的心思,与其为敌顶撞他,而王敦又是那种别人越拂逆,越要坚持己见的性格,这也是他们之间悲剧产生的根本原因。

王导为人,就如一缕清风,虽无形无色,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抉择,将大势尽皆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敦虽性格强硬,但在王导面前却始终不敢太造次,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王导是族长,另一方面他也的确需要王导的指点。

今日,他向王导请教是谁在背后陷害自己,王导却不明言,只是虚指西方。

王敦立刻就明白王导指的是盘踞在荆湘的陶侃,王敦的反应之快,也是其有今日低位的原因之一。

而王导所言,也字字如针,刺进了王敦的内心。

王敦并不是傻子,也不是王导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司马睿暂时示弱,王烈又只是固守京口不出,一副并不想进入建康惹恼他的模样。

那么唯一能和他为敌的也只有陶侃。

而且王敦如果和王烈发生矛盾,甚至开战,最后两败俱伤,得到好处也只会是陶侃,而非一直与自己对敌的司马睿。

一则司马睿没有那么多兵力来火中取栗,二则这么明显的事情若是司马睿所为,只是逼迫王敦立刻对他下手而已,而司马睿现在手上虽有三万兵马,但在建康城内王敦想要杀他,却还是易如反掌。

而只有陶侃,兵强马壮,又稳居荆湘,只要到时候王敦和王烈拼个两败俱伤,他却能毫发无损的出面调停,甚至以平叛的名义夺取江左军权。

最后他消灭王敦和王烈,控制住司马睿,成为江左实际的统治者。

王敦一想到这些能出现的可能,心下就忍不住腾起丝丝怒火。

“陶士行,我一再顾全大局,容你,让你,你却要置我于死地,想要我与王烈为敌我今日若不回报你,你岂不是当我如妇人一般软弱可欺?”

王敦随后再次向王导,正色道:“茂弘,你我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却是同胞兄弟,而我所作所为也是为能保琅琊王氏兴盛;当日,你劝我不要对陶侃斩尽杀绝,说这样江左世家才肯敬我服我,可是今日陶侃却不识好歹,暗中坑害我,真是欺人太甚,我若不还击必被其所害,就算我能侥幸不败,将来若被人知道,也都会笑我王处仲无能,还请茂弘教我”

王导听了,摇摇头道:“兄长,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要如何报复陶士行?”

王敦咬牙切齿道:“如今恨不得能啖其肉,碎其骨……当然,我也知道现在不能和他大动干戈,但至少我也要让他遭受一点损失,比如他手下大军,若能想办法间隙其与手下关系,让他内耗,却是最好不过。”

王导听了,却不以为然:“你可知陶士行最擅长的什么?不是谋略,也不是眼光,而是善于无中生有,造势借势,博取名望,而他也最擅长拉拢手下,手下对其也是忠心耿耿,你想要离间他和手下关系,不但很难成功,而且反会引起他的警惕。”

王敦闻言,有些不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茂弘想像以前那样劝我忍让不成,我若再忍下去,就是养虎为患;而且你总说我名利心太重,可我至少不做那伪善君子,有一说一,你再陶侃,一面装出忠君爱民的模样,一面割据荆湘,大肆扩充实力,也只有司马睿那个蠢货能相信他是为了钳制我才征兵不断,十万大军,足够称雄一方了,难道茂弘也不出么?”

王导苦笑道:“琅琊王愚蠢么,呵呵?罢了,陶士行人都称其为君子,我以前也以为他是个柱国之臣,今日见其所谓却伪善非常,是一个保藏祸心的小人;既然此事因我当日劝你而起,我自然要负责到底,更不能他祸害江左百姓;兄长若真想给他一个教训,未必非要从他手下着手,还有其他人可用。”

王敦好奇道:“其他人?现在陶侃势大,荆湘两地已经尽被其掌控,若其手下都对他忠心耿耿,他又刻意收买人心,谁人还肯反他?”

王导道:“我这一计名为釜底抽薪,就是要以毒攻毒,他能收买人心,我们就要用人心来击败他陶侃收买人心不假,甚至还可以减少赋税,让荆湘两地百姓支持他,可是如此一来,兄长以为他凭什么有那许多银钱来支撑十余万大军的军费?荆湘两地虽赋税,但也只限于湖泽之地,山区却是贫瘠非常;如今他在湖泽一代减赋轻税,那势必就要在其他地方进行弥补;尤其是他的一些手下,趁机打着他的旗号,在山区强行提高赋税,强抢当地土著,甚至贩卖当地土著为奴,早就弄得怨声载道。

而这些土著非我大晋百姓那般,生性彪悍,不肯被人屈辱,从年前至今已经爆发数次起义,若非没有统一领导,军械又实在落后,早就为患;主公可派一得利人手,潜入荆湘山区,联系当地有名望的郡长,给他们提供物资和军械,助他们起事;有了这些,再凭借地形之力,陶侃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会被耗尽在山地。

如此,这釜底抽薪之计课程,那时兄长一方面以助其清剿匪患的名义出兵,一方面在当地造谣,祸乱其民心,大事可成。”

王敦一听,沉吟半响,抚掌赞道:“茂弘真如再世子房,此计甚妙;他们都说当日石勒手下张宾计谋百出,我茂弘才是真正英才,只可惜你不肯助我,非要说给我琅琊王氏留下一点余地;其实,你若肯助我,那司马睿和陶士行都算什么,这江左也早唾手可得了。”

王导一听,忙道:“兄长,你若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我再不相帮”

语气严厉,神色严肃。

王敦一见他这样,讪讪的住了嘴,心下却喟叹一声,如果王导真肯助他,为他的智囊,那么兄弟同心,这天下岂不是能改名换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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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这边在王导的帮助下,找出了背后坑害他的黑手,又得到了王导献上的釜底抽薪之计,心下恼怒已经去了三分。

随后,王导又告诉他,外边虽有陶侃坑害,但也希望他能收敛一下张扬的个性,否则不但外人容易攻讦他,就算手下也会生出异心,心有忐忑。

王敦听了,自然是表面答应,内心却不以为意,王导也不多说。

随后王敦告别离开,抓紧去布置这一切,在王敦来只要自己能牢牢把握住军权,那么针对他的就只能是阴谋,却不会对他的根本造成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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