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喜欢吃枣,之前得知父亲要升任冀州知府,她特别高兴,一来冀州乃京畿重地,冀州知府是外放的肥缺之一,父亲的才能是得到朝廷赏识了。二来冀州信都枣历代闻名,一家人搬到信都,她岂不是有吃不完的枣?
过来之后,一年里她最盼望的不是端午中秋元宵,而是信都的摘枣节。
秋高气爽,官府选来的摘枣工从外往里摘,傅容兄妹特意来了幽静的山里头,选好地方,傅容嫌弃地将傅宸往一边赶,“哥哥,你去那边摘,离我远点。”
去年也是兄妹俩来的,傅容兴奋地跟在哥哥身边,结果傅宸举着竹竿一阵乱打,拇指大小的红枣簌簌掉落,砸得傅容脑袋疼,最后傅容自己要了竹竿敲去了,一个一个敲,图个开心。真的只想吃枣,她何必跑这么远?在家等着照样有枣吃。
傅宸对摘枣无甚兴趣,走到一旁枣树下,从低处摘了几颗红枣,席地而坐,塞个枣到嘴里嚼,清脆作响,“你摘吧,我在这儿看着。”
傅容不理他了,仰头在树顶簇簇红枣中挑选,然后举着竹竿去敲。
掉了一两个,傅容高兴地拣到竹篮里,准备带回去给家人吃,自己摘的,也算是份心意。
“你这样不累吗?”傅宸实在看不过去了,照妹妹这种打法,什么时候才能把竹篮装满?
“不用你管。”傅容嫌他烦,瞪他一眼,拎着竹筐朝远处走去。
傅宸也没起来,笑着看妹妹耍气。
傅容并没有走太远,回头看看,见哥哥咧着嘴朝她招手,笑着将竹篮放到地上,继续摘。深山密林的,即便知道父亲差役们就在下面,傅容还是有些怕,有哥哥陪着,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敲着敲着,傅容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
她偷偷朝斜对面一处茂密草丛看去。
碧绿草丛中,隐隐约约好像有个人影。
傅容背脊一寒。
那里藏着什么人?
光天化日下遮遮掩掩,绝非善类。
再怕,也知道此时不能惊慌,那人离自己太近,若他心存歹念冲出来,哥哥救援不及。
傅容攥紧手,继续敲几下,跟着嘟起嘴,扭头朝傅宸抱怨:“哥哥,我胳膊酸,没力气了!”
傅宸就料到她会这样,朝她招手道:“过来吧,我帮你打,怕被砸你就在旁边看着。”
“哥哥真好!”傅容甜甜地夸道,一手拿竹竿,一手去拎竹篮,自始至终没往那边看,仿佛不知道那里藏了一个人,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心里的害怕。
兄妹俩相距有百十来步,傅容一步一步地数,脸上是满足的笑,心里却怨哥哥为何不过来接她,怨完又明白哥哥是无辜的,都怪她自己不老实,非要走出那么远。
傅容怕极了。
她受过那么多委屈,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未知的危险。
眼睛看着前面,心警惕恐慌地提防身后,全神戒备,只要那里传来一点响动,她便扔了东西往哥哥那边跑,哥哥武艺好,一定能打过那个贼人。
眼看距离哥哥只有二十几步了,安全基本无虞,傅容心思又活泛起来,是该继续摘枣然后与哥哥若无其事地离开,还是马上告诉哥哥去抓对方?犹豫之际,前面傅宸身后的草丛突然动了动,傅容心跳一窒,刚要提醒哥哥躲开,傅宸身体一僵,眼里还带着茫然,身子已直挺挺倒了下去。
两声闷响,傅容手里的东西同时落地。
双腿软,泪流满面。
哥哥死了吗?
“哥哥……”
“傅姑娘,令兄只是中了我的安神针,暂时晕了过去,半个时辰便会苏醒,还请傅姑娘不要声张,否则许某只能继续作恶,杀人灭口。”
傅容一声“悲怆”的哥哥还没喊出口,就被草丛里迅速现身的男人逼了回去。
大悲大喜之后,是大惊。
傅容彻底懵了,不知该哭该笑该疑,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一身灰衣却丰神俊朗的男子步步逼近。
她认得他,徐晋的贴身侍卫,姓许名嘉,传言功夫了得,能飞檐走壁。
他怎么在这里?
哥哥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