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母商量好了对付齐竺的办法,傅容胸口没有那么堵了。
但她病了,什么都不想吃,在家人的关切下勉强吃点,一想到玉珠那番话,马上又吐了。
人不吃饭怎么成,傅容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忍不住,她也管不住自己的肚子。
原本爱吃的枣,现在看了只会恶心。
乔氏立即吩咐兰香梅香看紧了,不准芙蕖院再出现枣。
这样也没用,傅容依然茶饭不思。
如果她没生过痘还好,正因为生过,才能想象自己无意吃过什么样的东西。
短短两日,人就明显瘦了下去。
乔氏也跟着瘦了,这晚趁傅容服下安神丸沉睡之际,她小心翼翼舀了浅浅一勺燕窝往女儿嘴里喂,流出来就熟练地擦掉。傅品言坐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
终于喂完了,乔氏放下碗,靠到丈夫怀里哭了起来:“你派人去京城请名医吧,信都没法跟京城比,郎中们医术不精,说不定京城的名医就能治好浓浓呢?还有上次那个葛神医,他走的时候说过去哪吗,你赶紧派人过去找啊!”
傅品言下巴抵着她脑顶:“素娘别急,早就派人去请了,最迟后天也有消息。”
心里却很清楚,不是信都城的郎中不好,而是正如郎中们所说,女儿得的是心病,她自己迈不过这个坎儿,谁也没办法。
夫妻俩愁眉不展,京城肃王府气氛也比平时多了凝重。
徐晋没想到傅容喜洁到了这种地步。
他问葛川:“先生真的没办法?还是劳烦先生再走一趟冀州,亲自把过脉才能确定。”
葛川并非徐晋属下。
葛家祖上出了好几位神医,到了这一代,葛川便是葛家新的翘楚。但凡有大才者,都有些脾气,葛川当初对傅品言所说不假,他向往的是四处游历的生活,可惜一步走错,让他撞见了徐晋。
那会儿徐晋才十四岁,在葛川眼里只是个孩子,偏偏就是这个孩子用一个赌约拘了他。因此葛川对徐晋是又爱又恨,爱他身上的怪病,恨他小小年纪步步为营,但他敢赌就输得起,心甘情愿替徐晋做不违背他良心的事,直到医好徐晋为止。
“王爷,非我不愿,实乃三姑娘心病作祟,非药石能医,想让三姑娘恢复正常饮食,只有靠她自己。”
徐晋听了,沉默半晌,放他走了。
又是一桩怪事。
前世属下递上来的消息,他没有一页页细看,只关注了傅家几件大事,再有就是她跟徐晏的事。徐晋隐约记得她跟齐竺是傅宛死后才闹僵的,那便说明,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齐竺暗算。
现在知道了。
徐晋此时无心琢磨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他喊了许嘉进来,“傅家可有动作?”以他对傅品言父子的了解,掌上明珠被人害成这样,他们不可能忍气吞声。
许嘉有些幸灾乐祸地低语了一番,“……开始只想给她添点小伤,后来三姑娘病重,傅大人又改了主意。王爷,咱们用不用添把火?”
徐晋叩了叩桌案上的信封,“不必”。
既是傅品言亲自筹划,必定天衣无缝,事无巨细都在考虑之中,他擅自插手,被傅品言察觉蛛丝马迹,心生防备,以后属下盯梢就难了。
“派人去陕西,搜集齐崇明把柄。”
朝廷上下,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眼下傅品言有心无力,无法对付整个齐家,他顺手帮他一把好了。齐家仰仗的不就是一个陕西巡抚吗?顶梁柱没了,齐家在信都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
许嘉领命去安排,出了书房,外面夜色深沉,冷风吹得脑子格外清明。
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都说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外面的事她们不必管也没有本事管。可看看冀州那两位姑娘,一个心机深的可以去宫里当娘娘了,结果因一时畅快害了一大家子,另一位什么都没做,就帮父亲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所以说啊,别随便看不起女子,人家一滴泪一场病,就能让有的男人主动为她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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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生病,平时交好的姐妹都来看她,傅容没精神见人,乔氏几乎都推了,只请了两个小姑娘进傅容的闺房。
一个是梁映芳,一个是齐竺。
齐竺是傅容特意嘱咐母亲请进来的。
“听说你吃不下东西?这怎么成,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齐竺快步走到傅容床前,满脸担忧地道,那焦急心疼的眼神,任谁都不会怀疑。
傅容不得不佩服齐竺,能装成这样,也是真本事。
幸好她生来就不肯服输。齐竺会装,傅容就要装得比她还强,将来齐竺“病”了,她也会登门探访,也会关心她一辈子,叫齐竺感念她的好。
“我也不知,吃了就吐,难受死我了。”傅容有气无力地道,眼里泪水随着话音落了下来,楚楚可怜。
她额头绑了红纱抹额,大红颜色显得清瘦小脸更白净了,还是那种引人怜惜的苍白。一双美眸真正是含了春雨花露,盈盈似水,可怜巴巴望过来,只叫齐竺都跟着难受,但难受只是短暂,很快便被深深的嫉妒畅快取代。
再美又如何,得了这种全城郎中都束手无策的怪病,照这样下去,估计没有几日活头了。
嫉妒到极致,齐竺暗暗诅咒过傅容怎么不死了,诅咒她落下满脸麻子,去年竹林寺一行现徐晏偷看傅容之后,齐竺更是动过再害傅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