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
那是柳如意死的时候。
宛如伤疤再次被人揭开,傅容慢慢白了脸,稳稳情绪,低头赔罪:“是我告诉郡王爷的。当时故人危在旦夕,我也不知道王爷怀有解毒丸乃是秘密,情急之下便对郡王爷说了。若因此给王爷添了麻烦,我愿意领罪。”
徐晋哼了声:“那次是王叔行事谨慎,没有惊动旁人,否则不小心走漏消息,你可知本王会有什么下场?怀璧其罪,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该上呈皇上,一旦皇上得知本王有如此灵丹妙药却不孝敬他,你说,他会怎么看本王?”
傅容脸色大变。
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她……
悄悄窥视前面的男人,见他神色冷峻,凤眼里冰冷无情,俨然前世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随时都会兴师问罪,傅容再不敢心存侥幸或自作多情,扑通跪了下去,“民女不知此中利害,求王爷开恩,饶过民女这一次。”
徐晋攥紧了拳,难以置信地盯着跪在那里的人。
她居然为了这种事情跪他?
当初他将她抱在怀里百般疼宠,不见她动心,现在他吓唬她两句,她就怕成了这样?
她是有多不信任他?
重生后他对她的那些讨好承诺,她不稀罕,也一个字都没信吧?所以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翻脸无情的王爷,一个小肚鸡肠到会对曾经喜欢的姑娘施以惩罚的男人?
徐晋暗暗运气,好不容易才将怒火平息了下去:“起来,本王没那么小气,找你只是警告你以后别再将本王的事情随便透露给旁人知晓,当初不瞒你是信任你,不是为了让人四处宣扬的。”
他声音里隐含愤怒,傅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兴不出半点违逆的念头,乖乖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再无刚进门时的趾高气扬。
傅容一直是个看人脸色行事的人。
就拿徐晋来说,他厚颜无耻,讨好她哄她,她胆子就大了,只把他当成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看待。但徐晋突然冷下来,眼里没有柔情恋慕,那他在傅容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杀了她也不会招惹任何麻烦的皇子。
照现在的情形,之前显然是她想太多了,这个徐晋,对她哪里还有半点留恋?
傅容小声保证:“王爷放心,民女记住了,凡是跟王爷有关的事,民女绝不再告知任何人。”
她低眉敛目站在那儿,收起了一身傲气,徐晋突然想起了上辈子。
她是他的妾时,就是这样的。
在他见过她千娇百媚的万种风情后,再看她变成这样,徐晋只觉得讽刺。
是他对她不够好吗?
他承诺娶她为王妃,怕她不信,又送信物又提携她父兄,他千方百计找各种机会见她,送她喜欢的礼物,这些都不能让她动心,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安安分分做她的妻子,她到底想要什么?
要她惦记了两辈子的安王?
“你走吧。”越想越气,徐晋端茶送客。
傅容听话地转身,走了两步,她抿抿唇,回头道谢:“民女父亲这次顺利进京,是王爷当初的安排吧?王爷大人有大量,民女由衷感激王爷。”
徐晋冷笑:“本王当时既然答应你,事后便不会因为跟你分开,再去拆你父亲的台。不止你父亲,包括你兄长姐夫,本王都不会找他们麻烦,安心了?本王堂堂皇子贵胄,还没小气到连送一个女人的礼物都要一一索回!”
他拔高了声音,傅容吓得直打哆嗦,只觉得现在的徐晋浑身缠满了炮竹捻儿,她的话就是火星,一点一个准。再不敢跟他待着,傅容又诚惶诚恐谢了一遍,灰溜溜开门走了。
冷风迎面出来,空气清冷新鲜。
傅容环视一圈院子里的雪景,朝那边兰香招招手,脸色白,嘴角却带着轻松的笑。
“姑娘在笑什么?”主仆俩并肩往外走时,兰香疑惑地问。
“不该问的别问。”傅容语气轻快地道。
徐晋对她越坏,说明他越反感她,傅容猜测可能是她透露解毒丸的事情彻底惹怒了他,但那又如何?现在徐晋彻底不喜欢她了,又大方地不会找父亲哥哥的麻烦,自从重生结实徐晋之后,傅容第一次这么轻松。
走廊拐角,许嘉也瞧见傅容脸上的笑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三姑娘既然笑了,那她跟王爷多半已经和好了吧?
他喜滋滋地去了厅堂,进门时先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才一眼,许嘉立即低头绷脸,暗暗期盼主子没留意到他自作聪明的笑。
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立了半天,许嘉越想越不明白,王爷跟傅三姑娘到底说了什么啊,怎么三姑娘走时一脸云淡风轻,自家王爷脸却跟阎王爷似的?
“去看看,傅夫人母子是否还在厅堂。”
“是。”
有了差事,许嘉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打探,很快去而复返:“回王爷,傅家小公子喜欢灵狐,守在笼子旁边不肯走,傅夫人跟三姑娘正在哄他。”
徐晋闭上眼睛,过了会儿起身,朝正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