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绾起身送客。
谢氏悻悻地回了崔家,坐在屋里生闷气。
她身边的夏嬷嬷见了,踟蹰道:“夫人,前两天我们家老二媳妇回娘家,倒是听说一位擅长给女眷养身子的道姑……”
谢氏立即抬起头:“哪个庵的?”
夏嬷嬷咳了咳,“叫水慈庵。”
谢氏皱眉,京城附近大小寺庙庵堂略有名气的,她也都略知一二,却从未听说这个水慈庵。
夏嬷嬷马上解释道:“是个小庵子,离京城四五十里呢,没什么名气,就附近几个村镇的媳妇过去求助,传得可灵验了,帮不少人家送了孩子,只是妙善道姑性子古怪,不肯侍奉权贵,因此有大户人家的夫人请她,她也不肯出山,除非亲自去找她。”
“都是儿子?”谢氏最关心这个。
夏嬷嬷摇头:“有儿有女,妙善道姑说所有孩子都是老天爷赐下来的福星,她一视同仁,有人花大钱请她送儿子,她都不肯帮忙,固执着呢。老奴觉得她再灵,到底是小地方的,哪有资格伺候咱们王妃啊,先前就没跟夫人提。”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姑,谢氏确实不太信,可是万一呢?
沉默半晌,谢氏低声道:“你马上派人过去仔细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准,悄悄打听,别让人现是咱们崔府的人。”
夏嬷嬷信誓旦旦打保证:“夫人放心吧,事关王妃的名声,老奴心里有数。”
谢氏点点头。
三日后,夏嬷嬷领着自己的二儿媳妇一起来复命,她这个儿媳妇嫁过来一年多还没动静,这次由她在娘家附近打听,旁人只当是她自己要用,绝不会联想到主子身上。
谢氏马上就想去撺掇女儿,但是想想女儿的脾气,她又改了主意,决定自己先乔装过去会会那位妙善道姑。这人到底有没有本事,看气度也能看出七八分,若只是个坑蒙拐骗的货色,谢氏自信不会看走眼。
有了计划,第二天谢氏就去崔家的庄子了。到了那边,谢氏佯装在屋里休息,却悄悄换身细布衣裳领着夏嬷嬷跟她二儿媳妇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前往水慈庵,由夏嬷嬷壮实的次子赶车,乍一看就像是镇上人家去串亲戚的。
早上出,一路颠簸,快晌午时到了水慈庵。
小道姑请她们去堂屋坐,很快妙善道姑一身素淡的灰青袍子缓缓走了过来。
谢氏看得一愣。
只见那人瞧着三十四五的年纪,个头高挑,素面朝天却肤白唇红,容貌清秀,换身打扮也当得上半老徐娘四字了。再说气度,那一身书卷气,谢氏是自认不如的。
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朝来人行礼。
妙善道姑端详她一眼,行礼道:“夫人来此,可是有所求?”
声音较寻常女子粗一些,但也是十分好听的,谢氏越高看了她一眼,指着夏嬷嬷的二儿媳妇道:“这是我侄女,成亲一年还没消息呢,烦请道姑帮她看看?”
妙善道姑颔,请众人落座,同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说起话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谢氏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见妙善道姑问及一些房中事时面不改色,沉稳非常,解释医理时侃侃而谈通俗易懂,心中十分满意,待妙善道姑称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身体没有大碍,询问她们今日就医治还是先回去商量商量时,谢氏选择了前者。
妙善道姑便领着众人去了她专门用来治病的法堂,到了门口对谢氏等人道:“此技乃菩萨于梦里传授,不得示人,还请诸位去偏堂坐等,两刻钟便好。”
谢氏去坐了,留下夏嬷嬷在外面守着。
琢磨时间差不多了,谢氏心急地回了法堂外面,同夏嬷嬷一起等着。
才低声聊了两句,妙善道姑领着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走了出来。
两人脸庞均微微泛红,毕竟是施法,肯定都累的。
妙善道姑对谢氏夏嬷嬷道:“若没成功,你们可再次过来,诊治三次后依然没有动静,乃上天之意,贫道自会两倍奉还诊金。贫道精力耗损,必须回房休息了,恕不奉陪。”
言罢转身离去。
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谢氏领着夏嬷嬷娘俩快步离去,一上骡车便急着跟夏嬷嬷二儿媳妇打听:“她是怎么治的?”
夏嬷嬷的二儿媳妇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让我躺在榻上,她在旁边念经,然后我好像就睡着了,跟着又被她叫醒了,让我今晚就同相公……再留意下次月事。”
谢氏跟夏嬷嬷面面相觑。
夏嬷嬷先回神,看着儿媳妇道:“人家是独门绝技,自然不会轻易泄露出去的。”
谢氏点点头。
夏嬷嬷的二儿媳妇垂下眼帘。
其实她做了个梦,只是妙善道姑不许她泄露出去,她也羞于启齿……
骡车渐渐走远了。
水慈庵旁边的一片树林里,李华容低声问身边的丫鬟:“你看刚刚那人像谁?”
绿裙丫鬟马上道:“王妃您没看错,确实是怀王妃的母亲跟她身边的嬷嬷。王妃,崔夫人肯定也是得到了消息,特意为怀王妃打听来的。”
李华容定定望着骡车离去的方向,良久才道:“走吧。”
绿裙丫鬟想也不想就往水慈庵那边走,走了两步现王妃没有跟上来,反而往回走,大惊:“王妃不进去了?”
不是说了要请妙善道姑诊治的吗?
李华容没有回话,脚步轻快地走向隐在树林里的骡车,一身细布裙子在林风中轻轻摇曳。
跟孩子相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