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时,他在莫叶面前语气少有地温和了一回:“谢谢你的关心,现在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噢。”莫叶很自觉地紧跟上他的脚步。在走出一小段路后,莫叶忽然又开口道:“恕我冒昧,请问你的师傅是因为何事而出事的?”
伍书没有回头,但也没有拒绝回答,只不过他在回答时语速异常缓慢:“五年前他潜到北国王廷做谍探,不到一年就失手了。他玩弄了北国皇帝的妹妹,北国皇宫里的高手拧断了他的脖子。他的尸首挂在城头晾了几天,头颅先枯了,掉下城楼,组里其他潜在北国的谍探才有机会将‘他’捡了回来。”
听了伍书的这番述说,莫叶只觉得心底无比骇然。不仅是因为伍书的师傅死状之惨,还因为伍书在说起这件事情的经过时,那种平缓无异的语调,几乎是不含什么感伤意味的。
沉默着跟在伍书身后出了忠烈陵,在伍书的挟抱下越过一道道宫墙,莫叶再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轻盈如羽,宛如正随着风潮跳跃起伏。但是经过了刚才与伍书几句话地交流。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来时还能欣赏宫廷建筑格局的心情。
她的心绪发自髓底的沉郁,但却不仅仅是因为刚刚祭拜了师父的墓地。
回行未走北门,而是比较直接地走了东门。在未出皇宫范围时,莫叶的一切行动都是被动的,所以对此她没有多问什么,也不必担心伍书会有什么失误而引来麻烦地行为。
不过,当她从狼牙围城开启的城门下平缓行过,她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了一句:“怎么刚才进来时不像这样直接走门呢?”她在说话的同时,还准备抬头望城楼上看一眼。
可她才刚有这个意图,只是额头稍稍仰起一些。就被伍书忽然盖来的一只大手给摁低下去,紧接着她还听到伍书有些发硬的声音命令似的传来:“别看!”
莫叶只好压低了头,一声不吭地跟着伍书行过城门。在走远了一段路后。莫叶想起因为春启节赏杏,头一次与师父一起行过这座围城的大门时,虽然当时走的不是这处门,但那时师父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便忍不住又问道:“为何连看一眼都不行?就是主城门也不似管得这么严。”
伍书偏头看了莫叶一眼,目光中带着犹疑:“我听早一辈的组里人说过。这座围城是林大人的作品,他没有对你说起过?”
莫叶没有说话,只重重地摇了摇头。伍书话里提到的事她的确是听师父提起过,不过她现在非常好奇的是伍书话外没说的内容,那也是师父没有解释过的事情。
“此城不同。”伍书刚说出四个字,脚步忽然顿住。莫叶一个没防备,差点撞在他的后背上。
伍书忽然一转身一伸手按住了莫叶的一边肩膀,莫叶因此才只是脚底下滑出了半步。但两人的目光却是在很近的距离里撞到了一处。
伍书眼中神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解释道:“此城护卫皇廷安全,是存在禁令的。城顶有一小组的墨衣卫,随时可以执行射杀指令,而不需要在此之前向谁禀告。”
莫叶闻得此言。眼角不由得抽跳了一下。她几近惯性的又想回头去看一眼,不过她才刚将头往一旁转了一点点。就觉得脖子有些发僵,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伍书再次迈开步履,莫叶再次紧跟其后。只是现在的她自听了伍书的那句解释后,尽管身后那座围城已经被甩得老远,她还是会在心里觉得,后背似乎正隐隐抵着几支尖锐的箭矢。
她忽然又感慨起来,之所以那日赏杏时,师父一丝未提此事,只怕也是顾忌着这些禁忌会大大扫了赏花的兴致吧?
一念至此,莫叶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有点残酷的设想,旋即就问道:“如此禁令,岂不是容易误害无辜之人?”
“此令行使几年,倒未曾发生过你顾虑的那类事。”伍书顿了顿后又道:“别忘了,这座围城的大门不是随时向所有人敞开的,而需要走这道门的人都是知道这条禁令的,与你不同。”
莫叶闻言,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有些窘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撇嘴干涩一笑。
“至于你刚才问到,为什么之前不走门洞。”伍书忽然主动提起莫叶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他地回答也变得很有耐心,“除了发生非常之事,其它时候,此城的管理权属都是分开且独立的。守城的军士管不了开门的人,与墨衣卫更没有权管范畴上的联系,即便是厉大人也只能暂动一系。”
伍书的话让莫叶忽然明白了,之前她看见那一排排从墙内‘长’出的刀锋时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