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莫叶留在叶府两天,是伍书答应和许诺给叶正名的事,他不会再因此事辩驳什么。只是在他离开之前,还是得跟莫叶招呼一声。虽然他知道叶正名是莫叶代不过三的族亲,但莫叶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也不能将这些渊源全部告诉莫叶。
今朝碰到叶正名全算巧合,这些事情最终还是要先禀告给统领大人,乃至将消息传给宫里那个人裁决,关于莫叶究竟该叶落何家的事,才能得出最准确决定。
可当这各有打算的两人并肩行回后宅,还没走到那间暂为莫叶养伤的屋子门前时,就听到屋内传出的说话声和笑声,这微微扰乱了他二人有些低沉的情绪。
……
“……自从那次之后,那个苗娅再也不敢窃取小梦同学的绣品了。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她何止是不敢再偷了,连她自己的绣具,都是一整个月也不敢碰了啊!”
“诺诺妹妹,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谁让苗娅总欺负小梦!她啊…不仅总爱欺负人,人品也是差到极点,自己贪玩没完成刺绣教习留的功课,就去偷小梦的,再这么纵容下去,小梦以后没准都没法在女学待下去了。”
“可若是那只蜈蚣咬伤了那个叫苗娅的女孩,终是不太好的。”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想小小惩戒一下她。那条蜈蚣早被我去掉了毒牙,还放在自己身上玩了一会儿,确定无事我才扔进她的针线匣里的。现在想想真可惜啊,我在女学一处院角翻找了半个时辰,才只找出四条蜈蚣,最后特地选了最大的一条‘送’给她,可那条蜈蚣却被她砸成了泥渣。浪费了一味好药。”
“嗯……忘了你是医师之女,手底下自有分寸,是我多虑了。不过……下一次苗娅若是再偷其他同学的绣品,你只需要把自己的功课绣品放进她的匣子里就行了,无需废那么多周折。”
“呃……莫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瞅着机会就取笑我,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
嘭——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从开门的声音上可以辨出开门之人压抑着,却还是从手臂力道里透出的愤怒。
分别坐在床上和床沿的两个女孩肩膀微微一颤,几乎是同时看向门外。紧接着她俩就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后头那个目色微讶,前面那位则一脸怒火。
“诺儿——”
叶正名压抑着声音唤出两个字。他将后头那个字特意拉长,传入屋内,惊得坐在床沿的叶诺诺搁在腿上的双手瞬间捏皱了衣摆。
“你何止是没有面子,就是为父三十几年攒下的脸面,怕是也已被你在女学借用完了。以后你别想我再去女学看你。我没脸见你的教习和女学院长。”
叶正名冷着脸看着叶诺诺,一字一句把话说完。他的语调平静缓慢,几乎听不出火气。也许是念在有其他人在场,使他没有立即将脾气直接冲女儿爆发出来;也许是他发火的时候,本就是这样阴沉,如文火煎药。击碎的是被打击者的内心。
叶诺诺不敢回话,只慢慢将头垂得极低。她眼中惊恐之情渐深,心里更是觉得自己可能要大祸临头。
然而她想到自己之所以因为口无遮拦而惹了父亲的怒火上身。主要还是因为今天她确定了自己帮救的这位莫姓姐姐正是那天在卫河边也救过她的那个人,两人相互认出对方后聊得投缘,激动之余谈吐间也就忘了分寸,若因此受父亲责罚,叶诺诺认为自己也算值了。
可叶正名随后说的一句话。却让叶诺诺大吃一惊,心中苦水泛滥。
“没想到你一直说害怕蜈蚣。如今却已瞒着我能玩得如此熟络了。来来来,为父带你去看我珍藏的蜈蚣,绝对让你涨见识。”
叶正名说完这话后,就安静站在门口,像是十分耐心的在等待叶诺诺的回复。
叶诺诺的脸上虽然是一派唯唯诺诺的表情,但她起身离开床边的举动却显得有些磨蹭。在转身走向门外的父亲身边时,她依旧垂着的头十分小翼的朝莫叶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