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空是一叶大师在出寺游历时收养的弃婴。而意空学会说话时的第一个发音都是与佛门有关,前伸至他还未开智时,耳濡目染的也是僧人们的诵经声,以及佛堂里的佛像以及壁上佛画。佛念对他而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原本一叶大师圆寂时,他是最恰当的主持接任者,然而事态的变化总有些瞬息莫测。
事态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无需多言,岑迟与溪心都是心知肚明,对此岑迟只是叹了口气。
溪心则在犹豫了片刻后轻声说道:“意空缘生于佛门,他应该比我更适合做这个主持,在他面前我已藏不了多少了。”
岑迟跟着溪心再次来到庙里的菜园子。蹲在菜畦旁的一处水池边,掬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他望着起了波澜的水面模糊了了自己的倒影,想起了意空和尚眼里的那丝波澜,下意识问道:“出家人讲求四大皆空,他对你应该不会心里存着什么别的吧?”
“不管他怎么想,我的确也不是真和尚。”溪心站在岑迟身边,并没有与他一起蹲下身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岑迟以手为梳,就着水影在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嘴角忽然浮上一丝笑意,又说道:“其实我早就想把住持的位置交还给意空了,所以你要抓紧时间,跟林师弟一同回来后,我们三人才好商量个周全。若是赶不上时机,意空早一步的有了还俗的念头,那我该找谁?我可不想负了一叶大师生前的心愿。”
“那的确是有点麻烦。”岑迟用手拢着头发,嘴里衔着束发布带,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含糊。
平时他的梳头工作有小蔷那丫头忙活,她对此事有些热情过甚,若不是岑迟的头发天生生得比较薄,她恨不得能在他头上鼓捣起一朵花来。当然,小蔷不在的时候,只凭一把木梳,他也能料理了自己的束发问题。
只是此时,这两条梳头要素都不在……
至于溪心么……岑迟望着水面倒影出溪心的身影,以及他那形象中最明显的光头,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师兄十多年不用梳头,这事儿不能托他帮忙。
溪心不知道岑迟此时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他只是看见岑迟在把自己的头发鼓捣了一阵子后,手虽然停了下来,头发却还乱糟糟的。他就微微眯了一下双眼,然后抬起一脚,无比果决地踢在了岑迟的屁股上。
下一刻,岑迟就像一只准备跳水的青蛙,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时,下意识里就展开肢体,然后扑入水池中。
被溪心一脚踹进水里的岑迟扑腾起阵阵水花,稳住身形后,他一边慢慢游向岸边,一边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帮忙还添什么乱啊?”
“你梳头发的样子令我替你着急,还是这样解决比较爽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溪心一脸悠闲模样,显然此举并非他的失误,而是预先定计好了的,他的回答亦是如此,“我去叫你的同伴来接你,你自己慢慢上来吧!噢…小心别把我刚才给你的信物弄丢在水里了。”
与天生智慧相对的,岑迟在武道修习上天生没什么天赋,因此他转念而为,除了不松懈对知识的吸取,还特别锻炼了自己的许多项求生能力,游泳自然是其中必备之重。但是刚才溪心突然踢他入水,还是令他呛了几口水,在水里游时他尽可能忍着,等游到了岸边,他终于不用忍的松开嗓子咳嗽起来,同时还有些恼火的冲那正慢慢离开的素影吼道:“以后在水边一起走时,你给我小心点!”
然而等这话说完之后,他忽然又警醒过来:这句话更能警告的人,好像应该是自己吧?!
很少因自己武道天赋匮乏而自卑的岑迟还没爬上岸来,就又深深叹了口气。
……
叶诺诺完全料想不到,今天与父亲的一席谈话,会出现这么多的转折。
第一,父亲并没有如他说的气话那般,将他传说中收藏的巨型蜈蚣标本‘展示’给她看,否则她真地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晚上铁定是没法不做噩梦了。
第二,父亲居然轻轻松松的就同意了她不用去女学,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尽管不去女学的交换条件是,她以后要跟着父亲学医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最后一条大事件,则是与父亲愿意继续教她医术之事紧密相连的,那就是父亲说他很可能将要离开太医局。不…不是很可能,而是确定的事。父亲不打算留在太医局了,他准备辞职并搬离京都,即便皇帝不同意,他也会硬磕到底。
太医局有九位御医,不存在缺人的情况,所以皇帝那边的态度应该不会向那个糟糕的方向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