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叶微笑着点头道:“劳烦你了。”
“哪里,稍等。”即便是下人,也希望得到友善对待,还复的友善之意也能更真诚一点。那少年家仆脸上浮现一抹和煦,转身去了前院。
少年仆人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唤来叶府家主,与他一同过来的是近身服侍叶诺诺的丫鬟小玉。
小玉招手示意那少年可以离开了,而通过与小玉交谈了几句,莫叶才知道叶府所有人早已起身。此时叶正名正在书房监督叶诺诺抄书,因为考虑到不要吵醒还在休息的她,所以特意减少了仆人在后院地活动。
其实并非叶府晚起,而是他们起得太早,自己成了起得最晚的那一个,才会心生错觉。
见莫叶精神不错,小玉没有劝她回去继续卧床,但也没有与她多聊。她折身去了厨房,很快取了一份一直在蒸桶里温着的清粥小菜回来,服侍莫叶就在后院休养的厢房食用。
慢慢喝着粥,莫叶想起小玉刚才所说的抄书之事,忆及昨天白天与叶诺诺一见如故时,叶诺诺提及自己翻墙逃出女学后被发现,险些遭到严惩的事。她看了一眼屋外洒落在院子里的阳光,忽然开口说道:“此时时辰尚早,刚食完早饭就急着抄书?怕不是练字那么简单,应该是叶小姐受罚的一种吧?”
小玉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瞒不了你,确实是老爷在罚小姐。小姐不愿意待在女学,老爷也只舍得用这种方法罚她。”
“女学?”莫叶垂目想了想,以前在书院藏书阁里阅读过关于女学的书册,所以她很快抬眉说道:“不过是教授礼仪与针功的地方,能有什么事使叶小姐惧之如斯?”
“这个……一言难尽。”小玉欲言又止,“终究是她的性格与女学里的姑娘们不太相合。”
莫叶将小玉说的这句话琢磨了一下,旋即缓缓点了点头。
经过昨天两番交流,莫叶大抵也知道叶诺诺家是个什么情况。
叶母在很早以前就病逝了,叶诺诺对她的印象与记忆并不多。此后的成长过程里,叶诺诺跟着父亲生活,又较早与医术教材有所接触,使她长成了偏向男孩的性格,以及常拿昆虫与小动物当宠物的习惯。
这样的一个孩子待在一群从小接受贤淑教育的大家闺秀之间,真地很容易出问题。
她偶尔可能会吐露粗言秽语,她的绣盒里没准能爬出一些颜色古怪且多脚的虫子,这在寻常女孩子眼里实在很可怕,但这也正是叶正名将她丢进了女学的关键原因。
以叶正名这个父亲思考问题的角度出发,尽管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出了些偏差,但这没有动摇他想要将女儿教成一个好孩子、淑女,以至于直到嫁人时能成为一位贤惠妻子,过上幸福日子的目标。
然而此时的莫叶已隐隐有一种预感,叶诺诺很可能做不到长成一个贤淑女子了。也许她随着年纪的增长,性格可以变得沉稳些,然而性格里有些东西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就如她自己,恐怕也是难再拿起针线从头开始学做一个女孩子的本分了。
那么本是女儿身的自己,手里不拈针走线,凭这双比男人的手短小寸许的双手,又能如何呢?
小玉看着莫叶不知不觉发起呆来,手持的木勺子杵在粥碗里,半天没有动作,她忍不住提醒了一声,莫叶这才回过神来。
莫叶舌不识味地喝了口粥,忽然笑着说道:“等会儿我们去看她吧!”
小玉微微愣神,旋即不停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老爷知道小姐很有可能有找人帮她代抄的意图,所以今天一早就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进书房。”
莫叶疑惑问道:“她居然还能找到人帮她抄书,难道叶伯父认不出笔迹么?”
小玉闻言面色一窘,支支吾吾说道:“自然是我的不对。上次小姐抄书,连抄了一天一夜饭都顾不上吃,我实在不忍心,就学着模仿她的笔迹……”
莫叶凝起了目光,旋即她大笑一声,洒然道:“你八成是被她的苦肉计骗了。总之我是不会相信,一个因为厌倦女学课业,为了放松自己的心情,连翻墙逃学都已经做得无比熟练的人,在自己家里还能对自己这么苛刻。又不是被收监了,哪里会顾不上吃饭,不过是她料想只有你敢于因为心疼她而帮她作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