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片刻,骆青对燕钰说道:“如果江潮地离开,连燕少当家带的随从都没有惊动,很可能他也是刚刚才走。此事燕少当家无须挂心,我会亲自带人去寻,也请燕少当家这边将此事暂时瞒过林大人。”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燕钰叹了口气,“这辆车上的病人,近几天一直处于长时间的沉睡之中,所以我就没有太过频繁的来探视,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失之错,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那位病人。”
“燕少当家切莫自责,此事终究是我们给你惹了麻烦。”骆青向燕钰拱手,致谢亦是致歉,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则有了道别的意思,“我们如果能早一些来,或许不会有后头这些事。现在时辰已近午,未免耽误贵商队的计划行程,我等一行,就不再继续停留了,就此拜别。”
燕钰揖手温言道:“若有什么需求,你们尽可以向我家商队索取,准备好了,再启行。燕某祈祝你们返行的路上一切顺利。”
骆青与柳生一齐,再次拜谢。
很快,骆青带着两名下属,从燕家商队里分流出两辆马车,缓缓行入官道。除了带走两辆马车,负责陆生那车上的治疗事宜的御医也随车走了。
这御医虽然因为京官自审的事,被查出私自在家炼药的犯纪过失,但在三个月所谓的闭门思过处罚结束后,他大抵仍是可以回到太医局的,所以不能随林杉一路一直到目的地了。他跟着骆青一行人去二组驻地,辛苦一两个月,即是要回京的。
除了赶车以及护送需要两个人,骆青一行人里头,其余八名下属则骑着马在林立的土丘之间分布开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散开于四野。
土坨镇周围的地理环境最大的特点就是土丘如林,反而是没什么树木。在这样的环境里,要躲藏一个人,难易程度还是取决于找人的那一方。掩体只是长满草皮的土丘,土丘虽大,却很稀疏,如果是骑马去找,应该不难。
燕钰没有派出商队里的雇工帮忙寻找,除了因为骆青先前的那番话,已经等于是在提前婉拒的意思,也还有燕钰自己的考虑。
这一趟走商,在两地间输送货品的事是小,主要且重要的任务,还是送几个人。想着只要再把中间那辆车送去下一个目的地,这趟行程就算任务达成,燕钰稍微松了口气,终于向自家商队发出启行的命令。
在燕家商队启行之初,还未走出多远时,商队中仅剩的那辆旅车之中,以自己的身子作为靠垫,让林杉可以靠坐的九娘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濡热侵入自己的衣服里。她下意识伸手往那处濡热的地方摸了摸,待她抬起手来,看见了手指上淡红色的液体,她禁不住惊呼出声,又很快抑紧了唇。
车内一直留守着一位郎中,他闻声立即凑近了身。
这位郎中,即是因为私自贩卖太医局过期药材而被逐的太医局九位御医之一。但恐怕无人知道,他被逐的罪名,其实是被皇帝故意盖上去的。只因为他的医术之高,在太医局里仅次于医正大人,甚至还略高于叶正名。
当然,这件事说到底,为的是一个令这名御医也觉得,他值得去做的事。
林杉决意要离京,总需要有个本事高一点的郎中紧步跟着照顾。皇帝有些不放心脾气古怪的药师廖世,但他自己的二儿子离不开叶正名的照顾,若要派动严广,他年纪也大了,恐怕不适合去北边那种苦寒地。于是思来想去到最后,陪着林杉去隐居疗伤的任务就落在了这位御医的身上。
九娘向那御医伸出手,脸上焦虑的神情更深重了,“医官,这是怎么了?”
在林杉刚刚与皇帝商议完事情,忽然陷入昏迷时,皇帝立即派人请来严广施治,同时,在严广为林杉治疗的时间里,他沉默陪同在一旁,还考虑了一个新的问题。
林杉养病期间的起居生活,终是需要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照顾。但他身边没有女眷,皇帝一时也无法从宫里找到他信任的女子担任此事。毕竟这项照料工作,不是只需要心细就够了的,可能陪着林杉远行,这一去就得去一两年,为了对他的最终去向保密,同行的人可能一直不能回乡,谁能做到如此?
皇帝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东风楼。此楼原本只是风月场所,十多年前他初次微服来到京都,与林杉一起在楼里喝花酒,眼前有莺莺燕燕携着阵阵香风行过,俩人却都没有想那旖旎事,只因为他俩还带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叶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