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世站定后作了一个深长呼吸,接着才慢慢说道:“听说你擅长酿酒,有一种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制作?”
陈酒听出了廖世所言的后半句话改了一个词,前面还言“酿酒”,到了后面就成“制作”了,意识到此事恐怕不太简单,连忙凝起心神,问道:“药师需要什么酒?尽管吩咐。”
廖世一边思索一边描述道:“具体来说,它应该不算是酒,而只是一种闻起来有酒味的清水。”
“有酒味的清水?”陈酒将廖世说的话喃喃重复了一遍,脸上已现出疑惑神情。
“如果你能在半个月之内制作出这种酒,可算是帮了林杉一个大忙,也许他还会因此把你带上一起走。”廖世说这番话时微笑着捋了捋胡须,但随后他的神情又渐渐严肃起来,温和落在陈酒眸中的目光一定,又道:“但这种酒一定不能喝着有酒味,否则会害他伤身。你制作时多找几个孩子尝一尝,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勉强,记得了么?”
“记得了。”陈酒认真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没问廖世,要这特别的酒究竟作何用途,但她心中记挂的全是与林杉有关的事,因而在听廖世提及“半个月”这三字时,她很快思及一事,便大致明白过来,眼中渐渐现出亮光。
……
之前在林杉陪廖世吃饭时忽然到来的那位信使居然是自京都而来,这与平时常在西北两地来回跑的秘踪信使意义上截然不同。带着信使来到书房,知道这位风尘仆仆的信使真正由来,林杉还以为他带来的是皇帝密旨,正要行见君大礼,却被信使提前拦住。
“林大人不必如此。”见林杉虽为皇帝义弟,也极受皇帝倚重,但他隔着千里之遥,依然对京中那位皇帝义兄恪守君臣礼式,信使的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即便他带来的信物真是出自陛下之手,但这属于密件,秘事秘办也无可厚非。但他今次带来的真不是陛下手书,林杉却根本没有质疑询问,可见他对陛下之礼敬忠义全然发自本心,自然流露。
并双手托举小方匣递出,信使微微躬身,恭敬说道:“此物实为宋家阮公子所托,并携阮公子一句叮嘱,盒中物品必须轻动。”
听信使提及阮公子,林杉心中很快浮现一个故人的身影,他只是在听信使言及小方盒并非来自皇宫之时神情一缓,很快就又凝重起来。
十多年前,大致也是在北疆这片地方,林杉结识了先他数年在边军大帐中为王炽效力的阮承纲。非战时两人常促膝而谈,往往彼此间都能收获一些新思路,而在后来的战时,两人亦是多次并肩作战,话友之谊在铁血中得到锤炼。
只可惜阮承纲逝去太早,连王炽入京的得胜场景都差看一眼,既是天大的遗憾,也让他的战友知交心生无奈低郁,久久难散。
如今故人之子已经长大成年,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他加冠大礼的日子了,但林杉对此子的印象,仍然还只停留在孩童身影、以及最近一年里稀疏往来的几封简短信笺上笔画如钩的文字。
接过信使恭敬递来的小方匣,林杉思及一些旧事,托着匣子的手不由得一滞。信使看见这一幕,倒是想起一事,拔出袖匕横放在匣子上。林杉的目光落在这匕首上,才算是回过神来,很自然的出声道谢,然后执匕割开了匣子边沿的硬火漆。
信使见状,立即拱手道:“秘信秘事,属下先行回避。”
林杉点了点头,递还匕首。待那信使出去了,他才掀开匣盖,就见里头摆了一直鼓满的牛皮纸袋。
事实上林杉对这匣子并不陌生,上头涂的一层木漆既防火又防水,封口火漆亦如是,而盒内的牛皮纸则比较易燃,但可作为防潮首选。看见这两层,他已经能明白,袋子里装的是纸质物。
而能损害到纸质物的外力,除了水与火,便是折裂了。林杉记得刚才信使转达的话,所以他没有用手直接去撕信袋,而是拿着纸袋走到书架一角的剑架前。
柯坚收山之作的那把剑,虽然被林杉鉴定为不能用作蛮力硬砍,但剑锋之利仍算佳品,吹毛断发不在话下。林杉拔剑离鞘至一半,将纸袋封口凑了上去,只轻力一磕,袋口立即整齐的断开了一边。
袋子里装的是本册子,虽为里头一片空白,但不难看出这是生意人做账专用的那种册子,倒也适合如今阮洛的生意人身份。林杉微微一笑,推回剑柄,将册子翻开几页,很快就看见了夹在册内的一片薄纸,他眼中神色顿时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