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海边大雨滂沱下的茶棚里。那位伙计好意的拿出了备用的桌布。虽然有些寒酸,有失体面,但伙计的善良却也正因此而干净得没有描上一丝修饰颜色。如今那位伙计已经成了余家茶馆主店的主事掌柜,但他在面对莫叶的时候,年轻的脸庞上还是经常现出一如以往那般有些憨态的笑容。
“许掌柜,要你亲手调茶,小女子可有些受不起啊。”望着端坐于桌子对面。正在凝神认真调茶的掌柜许二,莫叶微微一笑,确实有些感觉到自己的到来太叨扰别人了。
虽然如今已经身为肩负整个茶馆日常事务决定权的主事掌柜,可此刻挑选好糖碎和干牛奶方块,正在用一只手炉煮茶的许二表现出来的气质一如往昔那位小伙计,表情平静,动作麻利又一丝不苟。
“莫小姐,你不能这样说啊。”许二目光抬了一下,笑得很朴实,“自从当上掌柜的,许多事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我才突然发觉来自煮茶调茶过程中的乐趣也渐渐少了许多。但身为掌柜的,有时候又必须将自己的位置垫高,否则别人还把你当一个小跑堂的,对茶馆某些大事的指使说服力会有影响……所以说啊,莫姑娘能来这里,倒是给在下一个展现茶艺的机会,要是搁在别人身上,纵使我再手痒,也得忍着。”
莫叶听了他的这一长串近乎诉苦的说辞,心下不禁生出颇多感慨,忍不住说道:“这么说来,当上掌柜的看样子比以前轻松不少,可实际上却是麻烦事多了起来?”
“以前当跑堂的,后院煮茶前厅上茶,那只是损耗些力气,白天再辛苦,晚上好好睡一觉也就恢复了。现在整天做些劳心费神的事,有时候夜晚都会失眠,与以前不一样的。”话说到这里,许二稍微顿声,然后他眼中一亮,看向莫叶又说道:“大老板只是让在下管着这一处店子,在下已经觉得有些伤身,真不知道你家阮公子怎么管得来那么多生意,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
莫叶听出了许二话里含着的另一份意思,但她对此并没有抵触心情。只要不涉及账目和某些独家的商事工艺资料,商界许多经验之谈可以不必那么过分保密,更何况凭如今阮洛与余用的交情,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就算此刻是他坐在这里,很可能也是会得到直接允许的。
只是一思及此事,莫叶才发觉自己所了解的商事经验贫乏如洗,也许是自从一年前放弃从商之后,自己就没有再留心商事,也许……是因为阮洛从商的经验本就大道至简?
就用这四个字交代给眼前诚心诚意亲手为自己调茶的许二,好像有些敷衍人的意思,但莫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经验之谈了。
思前想后,沉默了良久,莫叶最后只是语气有些艰涩地说道:“实不相瞒,余老板的事轰动整个京都商界,不知激励了多少年轻人从商,我也曾受了鼓劲地想从商。然而,有些事看着光彩,却只有亲身做了才知道其中艰难,我没有经商天赋,这也是我那位义兄观察我做事后得出的评价。若以我这样一个经商资质平平的人教别人经商之道,恐怕正确的道理也得被我曲解了,可不敢以此累及许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