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情况稍有些不同,都是因为这么庞然的数据今天特例在外的、不是由王炽道出,而是出自一个如此年轻的商人所言。平时王炽也没少与众京商们面谈,总之这两个大内高手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商人在陛下面前道出如此巨额的数字,与货款无关,只关系一天的花销。
不过,真要凭一本空头银票调用这么多银两,可不止是阮洛轻巧几句话可以做到的,所以这本票册的调用值底线暴露入这两个外人得知,倒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会因此起歹心。
一般来讲,能动辄上十万两白银的在一个都城内运作,容易造成一种不稳定因素的祸生,所以官方必须出台游戏规则,否则几个商贾一动手,个把时辰内就可以把堂堂一国帝京搬成空壳。
阮洛说他在一天内可以调用现银五万两,对于一名没有功名在身的商人而言,这的确是至上极限,这也是对他的家产做过评估的云峡钱庄才能支应的额度。
而他随后说的这种官钞就不一样了。官钞也是纸做的,并且出了京都就真变成纸了,它的购买力与白银铜币对等,官方对它的使用上限放得是宽些,但却限制了它的使用范围。
官钞一般是在恒泰馆区域使用,使用者一般是外邦来朝的使臣或者贵族,是王炽为了招呼好邻邦友谊而设立的特殊货币。尽管近几年恒泰馆也可向普通民众开放,只要你花得起这个价,但本城居民会用到它的地方依然极少。扼住官钞广泛流通的,追根究底也是它的用途不够广泛。
官钞十五万两,可以将整个恒泰馆街区包场子一天。王炽摸了摸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宽玉扳指,赞了一声,一起去恒泰馆。
去……阮洛心头惊讶更甚,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炽是准备来真格的,真要借自己之手,动用官钞十五万两,却是将恒泰馆包下来一天。
恒泰馆的真正主人,本来就是王炽,所以他今天虽然要调用官钞包场子,但实际上应该用不了几天,这些花出去的钱还是会原封不动的还到阮洛账上。
只是这么绕一大圈的目的究竟为何?
阮洛很想知道,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自己不可以问得太直白,所以他只是轻声问了句:伯父,您不准备回去么?
王炽眼中滑过一丝疑惑,说道:怎么,你愿意为一个走街卖唱的歌女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你也愿意为那燕家三儿挑笔三千两,你就不愿意为我借十五万两?
他的话音刚落,走在两人身后的四条汉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三千两对比十五万两,即便后者指的是官钞,这个对比里头的悬殊,也扯得太大了些,这完全不是一个等位上的事。
阮洛闻声,也禁不住心头一阵惊疑,正要道一声不敢,却听王炽接下来又道:何况论还账速度和信誉,燕家能与我攀比吗?
这话倒是不假。
整个南昭都是您说了算,恐怕就算燕家回到小梁国主阵地,挥霍起银子来也没您大方啊。
阮洛下意识抬了抬微微垂着的眼眸,果然发现王炽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仿佛明白过来。
您的需求,晚辈当然愿意竭力支持。没料到堂堂帝王竟将君子一言丢去一边,忽然就作弄起人来,阮洛此时心中滋味颇为古怪,闷闷地又道了句:您是介意晚辈花钱大手了么?
阮洛手上的资产有接近一半是靠王炽的扶助起势,才有了他后头的盈利,所以如果他真的处处挥霍无度,王炽出面管一管,也不无理由。
刚才不过一句逗弄,没想到竟惹人在意,王炽脸上的笑意稍定,拍了拍阮洛的肩膀,缓言说道:我岂会不知道你,不要太在意我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