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过多犹豫,很快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然一片郑重神色。
“你记住。我只有一个师弟,却没有什么师兄。如果非在必要环境里,连我那师弟的资料,你也半句不可提及。”说完这话,林杉忽然又叹了口气。语气轻缓了许多的道:“这是一个秘密。”
“我记住了。”陈酒认真点头许诺。
直到今天,听林杉主动言及他的师门学派,说到那些苛刻的规矩,比前几天老药师廖世透露的那些信息更为仔细,陈酒才深切明白,为什么这个学派如此低调,几乎全然隐世。
若非如此,一代只纳两个弟子,是很容易断代的。
但这个时运悠远的学派一直能以此规矩延续了数百年,即是沉默着却以最具说服力的方式证明,这种规矩是有可取之处的,并且这种规矩绝难有丝毫被扭转改变的可能。
虽然她现在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北篱学派不多招弟子,同届弟子永远只限定两个人。
但她只需要清楚一件事,足矣让她守诺于林杉。关于这条规定,若让有心之人获取,林杉与他那个久不见踪迹的师弟就可能会有危险。而如果林杉刚才所说的那个“秘密”被泄露,那么连带着他那位师兄,恐怕更是难逃灾厄。
然而她并不知道,林杉言及的“秘密”二字,除了包含她推敲所得的这些,还真的兼含另一重隐秘。不过,还好她尚未想到这么多,否则她心里燃起疑惑,林杉却未必肯继续解答,徒增心头困扰。
……
领着易文往东风楼回走的路上,石乙和易文都没说什么话。
刚刚离开那处院落时,易文的心绪还有些复杂和起伏不平,他只是在用理智控制情绪,使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这不表示他对谢涟漪的不舍,会比谢涟漪对他的不舍要浅。
此时的他,的确没有什么闲谈的心情。
石乙本来想说一些叫易文早去早回的话,但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早去早回?难道易文自己不知道?看这家伙一见了五姨就把魂丢了一半的样子,已经等于是把这个问题回答了十几遍了。
这些话不需要他这个后辈来提醒,尽管他的实际心理年纪估计都可以做易文的长兄了。
待两人回到东风楼时,一楼里的曲乐已经止歇了,燕钰与他带在身边的几名随从站在东风楼大门口,几乎站成一条线,看见这一幕的石乙诧异不已,易文眉下也压着一丝忧色,以为是自己在那小院里多耽误了一会儿,导致燕家少主久等了。
但两人的这种想法其实是很经不起推敲的,东风楼里什么都有,燕钰若真急着要走,坐在屋内等,与干站在外头区别不大。
一群人有椅子不坐,要站在门口吹风,自然是因事而为了。
知道燕钰一行人是因为刚刚送别阮洛,才会在门口站成一排,石乙和易文暗自都舒了口气,而没有料到阮洛竟走得这么快,石乙心下又觉讶然。
见易文回来了,燕钰一行人也没有再回东风楼,直接在门口道别。取下悬挂在门口的那把精致的金色算盘,清点了一下携行人数,以及携带来的事物原样取回,燕家一行人的行事风格一如其家族本色,说走就走。
望着那十来人走远的背影群像,不知是心理作用为引,还是有一人在衣着上的确与其他人存在明显差异,石乙感觉自己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都能一眼看出易文的所在。
他似乎与燕家的人……有些难以合群。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算半个东风楼里的人了,所以自己才会对他另眼看待?
想到这一混沌难解之处,石乙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又兀自摇了摇头。
眼前忽然有黄影一晃,石乙定了定神,就见是三娘走了过来。楼里三娘与五娘的关系最亲近,石乙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本以为她是要借他之口关心好姐妹几句,却不料她走近后的第一句话说的竟是与吃有关的事,半点不搭五娘谢涟漪。
“还提‘四海楼’,你今天吃了那么多松子,若再去吃海鲜,不怕泄瘫了你。”听三娘话里提到四海楼里的特色海鲜包子,石乙丝毫不买账,非议了一声。
“瘫就瘫了,就是连躺三天又有何妨。”三娘对于石乙警告式的话语,丝毫引不上心,接下来她话语里的豪气渐渐渲染上了一股有些奇怪的痞气,“有燕家少主留下的那三千两,就是咱们楼里所有人都瘫上三天,也算不得亏本啊。”
石乙没什么诚意的干笑了两声,道:“还没兑现呢,你可别这么快就急着得意。”
“燕钰签单,跑得了么。”三娘一脸的不以为然,旋即她又盯着石乙一阵观察,仿佛她正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新奇事物,隔了片刻才道:“小乙,类似这样的话你今天可说了不止一遍了,似乎你很怀疑燕家的诚意品格?”
“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石乙辨了一句,“商海沉浮,人心沉浮,难道不该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