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进去了!(2 / 2)

归恩记 扫雪寻砚 4703 字 2022-11-19

刘八斤等这三个出身山寨的汉子闻声立即迎了上去,他们正要举起铁镐开凿,却在这时听背后两个没有动作的人喊了一声:“慢!”

三人松垂了手。疑惑着回头看。

汪佑民和他的搭伙人江砥仍旧站在原地,这次是江砥沉默了,汪佑民则看向岑迟。脸上微微露出忌惮神色,问道:“先生,你得给我们交个底,在你看来,这墙后头是什么东西?”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岑迟倒也直接,平静地说道:“实不相瞒,这道墙已经是触碰到‘蛛门大阵’了,但却并不会触发什么恶毒的机关。”

说到这里。他略一凝神,抬起一脚朝那涂色的小方格踹去。

随着他那一脚踹出。汪佑民和江砥两人又是下意识后退数步。岑迟这一脚明明是踹在一道墙上,可这场景落入他二人眼中。却仿佛这一脚的力量会转落在他们身上似的。

嘭!

一声闷响传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异状发生。

岑迟等待了片刻,也是要以这平静的一段时间证明他前头说的那句话。

然后,他静静看着汪佑民,继续说道:“这片地方,一派坦途,可说随时都会有人经过。而眼前这个,只是外围的机关,理论上做得越隐秘越好,最主要的功用就是封死门庭的同时不留痕迹,一般的撞击、压力,都不会对它造成影响。你们在墓葬内部见到的那种凶险境地,是不会用在表面这个位置的。”

汪佑民和江砥面面相觑,沉默思索了一会儿后,也就认同了岑迟的说法。

确实,如果这表面上随便挖几下、踩几脚,就能触发机关,让普普通通的地面忽然射几支毒箭出来,这岂非直接告诉无意路过的人,这地下埋着宝贝,才会设此关卡保护?

“明白了。”汪佑民、江砥二人干笑两声,便拎着铁镐走近。

二人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抡起铁镐正要开挖,这时却听岑迟又叫了声:“尽可能只凿那一格,别的勿动。”

……

……

京都的夜。

回到自己的屋里,已经睡过半宿的石乙想到那纸片上书写的几段文字,想到那文字里隐示的一个故事,他再难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临到快天亮时,他才终于小睡过去,好不容易在各种惊讶莫名的情绪缠绕之中睡着,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亮得有些耀眼了。

不过这种晚起的现象,在东风楼里时再常见不过了,所以清早时分,除非是他自己自律早起,否则不会有人一大早去吵他,也不会有人斥责他赖床的过失。

然而,石乙在睁开双眼后没过多久,他就忽然神经质一样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光着脚跳下床,他刚刚扯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又反手扒开前襟,摸了摸衣衫内里,等摸到那叠成一个小方片的纸,确定了昨晚的所见不是梦境,他才舒了口气,缓了缓神的开始仔细穿鞋子。

他刚起床时的举动有些粗鲁,声响弄得太大,很自然的引起了住在隔壁的紫苏的注意。

紫苏忘不了姐姐临终前的不舍与托付,对石乙这个外甥照顾得很仔细。前不久石乙大病一场,让她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情况总算好转,她提着的心也才刚刚放下。听到石乙房中有异响,正在梳理头发的紫苏立即放下手里的梳子。走出屋去看。

看见石乙的屋子里一切如常,她的心绪一缓,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转身要走。

却听石乙的声音忽然传出:“小姨,你有什么事么?”

紫苏站住脚。回头看向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外甥,有些没好气的开口:“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怕你有事,刚才怎么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刚才下床时让被子绊了一下。”石乙有些憨态的笑了笑。

“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连睡觉都这么不安分呢?”紫苏本来要走,这会儿又折身回来,她虽然在说着责备的话,眼中却是在关切的打量着石乙。“摔到哪儿没有?刚才那一下,听着声音,可是不轻。”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石乙默然在心中感怀了一声,嘴面上则轻松的说道:“我没事儿,就是从床上跌下来,这点高度算什么。”他心念一转,忽然又笑道:“当然啦,要是以头着地,这点高度也是容易出问题的。”

紫苏楞了一下神。在心中设想了一下人在起床时以头跌向地面时的样子,忽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了两声后,她又强作出一脸严肃模样。扫了一眼石乙的脸庞。确定他刚才说的话只是玩笑,并没有真的以头跌地,她那纤瘦的手就伸出一指钩了钩,然后重重一记扣向石乙的额头。

但在手指指节快要挨到他的额头时,她又暗暗收去了力道,只是很轻的碰了一下。

紫苏下手不重,不料石乙却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惨叫了一声。

紫苏楞了楞神,旋即听见石乙“嘿嘿”的笑声,才恍然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心里有些恼火,但又不算是真正的生气。只得甩了甩衣袖就要离开。

忽然转身离开的紫苏那一头如墨的柔顺黑发轻微掀开半边,露出她那线条柔和的侧脸。刚刚起床的她还没来得及在墨发上缀好珠钗首饰。一身淡素衣衫,倒衬出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这一幕落入石乙眼中,他忽然觉得心底的某一处悸动了一下,不由得喊了一声:“紫苏……”

紫苏怔然回头,又忽然瞪了他一眼,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得称我姨母。”

这一句话令石乙如在心头吃了一棒,倒不是因为逾越辈份的关系,而是一种……别样的情愫,但这种只是萌动了一丝念头的情感,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因为,此乃逆情。

石乙心绪一滞,然后他垂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屈起的大拇指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他的脸上收起了刚才的笑容,显出一片如成年人一样的沉稳表情,凝神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小姨,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呢!”紫苏眼中露出些许不解,但她见石乙那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不禁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我不只是要这么说。”石乙依旧一脸肃容,认真地道:“我会努力赚钱,直到带你离开这儿。”

紫苏从石乙的话中听出了他的好意,同时她又为这份好意而有些发愁。她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个外甥对东风楼一直存在一种排斥心理。

为此她曾告诉过他,东风楼其母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并且在经过那位女主人的改造后,东风楼的性质与以前是迥然不同的。尽管如此,石乙对东风楼的态度和缓很多,但想要离开的心一直都在,而且他不止是自己要走,还要带她一起走。

再次走回石乙身前。近距离注视着那双与姐姐生得一样好看,但长在面前这个男孩脸上时一点也不显得女气的凤目,紫苏温言说道:“小乙,我若要走,东风楼不会强留,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选择留下么?”

“一饭之恩,一生难忘。”石乙说罢就垂下了头。

他怎么不知道紫苏为什么留下,但他同时又无法理解。那‘一饭之恩’为什么不能用别的途径报答,偏要用消耗一个花样女子最美好年华地这种方式,这难道不是对一个人人生残忍的切割夺取么?

他的思想、见解跟信仰与紫苏有着很大的分歧裂口,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辩解什么。现在的他在紫苏的眼里是一个晚辈。他知道自己的话在紫苏的眼里将会是带着孩子气的。

所以他暗暗决定,等到那一天。至少他能为自己做主时,再把心里轻微动摇过、但最终没有改变方向的信念说给这位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听。

紫苏发现。一旦她与石乙说及在东风楼的去与留时,这孩子就会陷入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想说些什么开导于他,无奈她自己也才只活了十几年,经验阅历也是有限的。在与他多说几句话后,他的那双眼睛又总是会让她想起姐姐,最后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只能是无言的轻轻抚一下他的头发。不知道是意味着道歉。还是什么别的。

任由那只柔软的手轻缓的拂上自己的头发,石乙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兽类中残忍勇猛如狼虎一行,在闲暇时也会互相舔毛交流情感信息。人类是进化后的高级动物,身形直立后。有了语言能力和双手。但在有的时候,更近到心灵的交流,还得还原到肢体的碰触上。

紫苏在揉着石乙的头发时,石乙也能嗅到她身上那缕淡淡芬芳。

这个时候的紫苏才刚刚起床梳妆,还没来得及用上东风楼配发给姑娘们的那一套专用的胭脂香粉,她身上散发出的是那种少女的自然香气,石乙闻着觉得心底很舒服,渀佛身边的空气也都忽然滤过了似的。

但他很快收束了这份心意,突然从紫苏手底下钻了出去。

紫苏讶然看向跑进自己屋子的石乙,还没开口。就听他嬉笑一声说道:“差点忘了,我昨天跟小叶子约好一起玩,我再不赶紧去。就要错过午饭了。”

紫苏不禁莞尔:“屈伯要知道你这小子蹭饭蹭得这么积极,没准下次看见你,直接舀棒子撵你。”

正在系腰带的石乙闻言笑得狡黠:“我吃饭可比睡觉老实多了,再不济屈伯舀一碗剩饭就可以把我打发了。不过我想他可不会那么小气,我可不是吃白饭,还能帮他洗碗择菜呢!”…

……

……

夜近子时,华阳宫偏殿,二皇子王泓捧着厚厚的一本书,还在细细

这是一部南洋夜侯国的建国史。确切的说,是一本由夜侯国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撰写的编年史。这部编史中不乏无法考究的轶闻、粗制滥造的野史和鬼怪离奇的传说。

该书在著成之后。虽然它够厚,字数够多。内容面广阔丰富,却不受夜候国政廷的认可,甚至有侮辱国体的嫌疑。因为里面所描述的鬼故事太多了,多到描述了巫师神力附体,替百姓惩戒皇廷的戏码。这使得该作者在付出十几年时间心血后,反而因为这著作遭到该国政廷地缉拿。

然而这本书在当地民间却是十分受欢迎的,敢拿皇廷说事儿,这书简直成了娱乐百科全书中的极品。于是去年秋天昭国海航商队在经过这个海中小国时,未免长时间行于汪洋之上旅途寂寞,于是顺手在黑书商那里搜罗了一套全册。

全册一套二十本,国航商队于海上返航归国时,国航队士大多都能分看到一册,最后还将它们全带了回来。没想到二皇子在无意中翻阅了几页后,也深深被其内容所吸引。

看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二皇子王泓才终于搁下书,起身离开书房准备就寝。而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阅读那部夜侯国编年‘野史’而引发的新奇神情,回偏殿时还禁不住感叹了一声:“妄言为国乱之始,却不是国乱之源,但可为国溃之警。”

然而他才入偏殿卧房,睡着了没过半个时辰,就忽然自床上坐起身,并剧烈的咳嗽起来。

本就是负责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小意就睡在丝帐外一旁的小床上,她很快被王泓的咳嗽声惊醒。

小意鱼跃一般从被窝里跳下小床,衣服也来不及多套一件,直接摸向矮案上的火折子,点着灯火后捧着灯盏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二皇子床边跑。

守在寝宫外的几名宫女也都被惊醒了,她们很快穿好衣服候立在门旁,但并没有立即进到寝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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