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19、攀谈(1 / 2)

归恩记 扫雪寻砚 2107 字 2022-11-19

王炽今天来这里,本来就准备与他商量这件事,还有些不确定的感觉他或许会拒绝,然而此时他这样一开口,似乎这件事顿时就能顺势定下了。

王炽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我有心使南昭商行花开遍地,但我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是这行里头的能手,所以有些事情必须找专人代劳。”

此时的阮洛已经能感受到一个问题的所在了,双瞳顿时微缩。

王炽将门外一名御前武卫唤了进来。此卫士显然是在随陛下出宫之前,就已经受到了指示安排,进了书房的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紧口的衣袖中抽出一支卷轴,恭敬的双手递给王炽,然后很快又转身出去,关上了大门,继续守在门口。

第一眼看见这一幕,阮洛还以为王炽这是要亲自颁发密旨,正要再行大礼受旨,却被王炽拦住,只叫他把书桌腾开。

待桌上的一应事物全部被挪开,置去了书架一角,王炽才搁下手中卷轴于书桌一端,抽离了细绳,弹指推开卷轴。此卷轴比黄绸圣旨的材料格式不知宽了多少,从书桌一端铺向另外一端,轴中图案却不是一个整体,而分为四个板块,多为非常简单的工笔线条构图,纵横于一起却让人一眼看去只感觉极为复杂。

“你与燕家算是同行了,而且还是已经合作多次的同行。”王炽的脸上微笑依旧,“同行之间共同话题多。凡事也好打商量,更重要的是,你陪伴在燕家左右,他比较不容易怀疑你代表了我的眼睛。”

阮洛目光微凛,没想到自己刚在一个月前费尽心思避免的事情,如今还是落在了他头上。而且这一次他面对的邀请人是南昭君主,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装病这一记是再难用上了,且不说他最近这两年身体已经被调养得强过以前不知多少倍,连风寒小疾都没了踪影。只说上次用这一招。还是托他认识的那几名郎中配合得好,但这种做戏在皇帝面前是决然行不通的。

也罢,这差事,接便接下了。

阮洛只沉默了片刻。便决定了选择。

如果燕家本身稳定。自己这一去。也就是等于跑了一次远商。而这类事在经商活动中并不少见,燕家的人看见自己离开了京都,出现在异地。还真是难得找出质疑,自己也好拿捏借口。

只是……

就在阮洛正要定下心计,准备宣声受命的时候,他忽然从桌上那幅笔法怪异的画轴里看出了一些眼熟的东西,并在此时,他心里也冒出一个疑问。

这个工笔线图,描的大约是大青川流域的地势。

几年前阮洛还在泊郡养病时,王哲陪着他住一个院子。王哲最大的业余爱好除了把泊郡漫山遍野的野味都吃了个遍,还喜欢研勘地理,三年下来他的书房里收集了几大捆地理书籍。阮洛虽然对这方面不太感兴趣,但这些书就堆在眼前,三年时光漫漫,他当然不可避免的也读过几本。

自那时起,王哲嘴边常挂着的一个地方就是大青川流域。

这倒不是因为他游历计划的下一站会去那里,他只是因他那皇帝父亲之忧而忧,也总是思索着要尽早把那块地方收入南昭领地的事。

一旦有闲就会思虑此时,并非因为王哲是个好战之人,而是因为那地方住着一群蛮人,每天净做些打家劫舍、屠戮无辜的恶事,实可谓祸害一方的恶势力。即便是普通百姓,听了从那片地方传出的惨剧后,都恨不得挥菜刀怒去惩凶。

川州驻军诡异的自然消失之后,那群蛮人竟也开始筹备了地方称帝的事,不把那处恶疮揭了,大青川好好一条淡水资源丰富的大江流恐怕今后一直都无法造福百姓——没有百姓敢和愿意去那片地方耕种居住。

王哲身为皇家宗室之子,不论他今后会不会当选储君直至登上帝位,他都有管这件事的资格和义务。

即便他想堕落成民间评书段子里描写的那种成天无所事事即可荣华富贵的皇室子弟,当今皇帝陛下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这么混蛋。

阮洛作为王哲的好朋友,也曾考虑待大青川那一带地域太平了,不论别的商家愿不愿意,他必当第一个这般做,要竭尽所能将行商线路串到那边去。哪怕这么做,会使他主持的这些商铺经历一段较为漫长的亏损期,那他也要尽自己所能的让那边的物资流通活泛起来。

像这样傻子的做法,目前恐怕也就只有他想象得出来,且真的认真考虑过实施行动。

即便像燕家这样的大商贾,也不会允许可以预见的亏损发生,生意人似乎都有这种通病,钱赚得越多,钱袋子就束得越紧。

所以燕家即便再有奉献精神,也绝不可能现在就将生意路线扩展到大青川流域,那里的人不做生意。他们只会“抢”这一招。

站在书桌前的阮洛看了看铺开在桌面上的画轴,又抬头看向此时也正向他看来但意思含蓄的南昭皇帝王炽,他已经感觉到了此事中存在明显疑问。但又琢磨不透桌对面站立的那位帝王的筹谋,所以他只是目光定住。没有说话。

王炽脸上的微笑还在,慢慢说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燕家忽然新增这条商线,又为什么我对这条商线能掌握得这么清楚?”

阮洛忍不住道:“莫非是燕家遵循了您的意思?”他说这句话的语速极慢,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这句话。

燕家在三州大地行商,虽然与王氏朝廷合作融洽。但燕家的根基毕竟还在小梁国。无论家族生意做到如何庞然的程度。分部的资产甚至已经逾过总部,但燕家的总账目办事处仍然纹丝不动的矗在小梁国境内。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表达了一种沉默但坚定的态度。

燕家也是诚心稳守小梁国,才会把自己的要害机构一直放在梁境——哪怕燕家一直不干朝政。这么做看起来有些故意之嫌。

然而一旦这种平衡有了倾斜,哪怕只是疑似倾斜,燕家对小梁国推心置腹的依赖,便很可能在瞬间颠覆成把自己的脖子紧挨在了至高皇权的刃口上。

小梁国虽然小,但在如今也已经成长为一个体系成熟的国家。你一天是这个国家的国民,便休得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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