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养的那批人,行动起来。路径轻车熟路,保密工作做得也是十分娴熟。看来绝非临时找外面的人凑的,恐怕她是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施了这一切。
即便不能证实她是在十年前就开始做这些了,但至少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女人。
在人多心杂的宫闱之中生活,多个心眼,也不为过,但如果有人把这多出来的心眼用在了行恶毒之事上面……
若要提恶毒这两个字,王泓的脑海里陡然飘进一个人影,正是刚刚叶正名才在他面前提到的、拥有药鬼恶名的廖世。
因为是丞相史靖携领一批文官提前控制了城防司,算是给王家做了内应,待祖父、父亲带领王家军入京之时,京中许多事还停在平时的状态,并未起太大骚乱。
廖世也还蹲在天牢,幸而避过了前朝灵帝在亡国之前的陪葬一刀。
入京之后,祖父因为身上常年累积的新旧伤太多,又一时熟悉不了海边都城潮湿的气候,没过多久,忽然病重离世。
父亲继承祖父的遗志,登基为帝,却也因此,缠身事务颇多,搁置了廖世的事,间接造成他在天牢继续“住”了大半年才得到释放。
廖世获恶名的原因,便是因为,传言十多年前,他在受邀入宫,对前朝太后施药并取得良好治疗效果后,即刻又反手将其害死。所谓治病救人,对他而言,不过是拿活人做实验。
他的这种行为,前者对于以孝义为精神核心的南周百姓而言,实在罪大恶极。另外,拿活人做实验的行径,虽然没有铁证,但这般言传一出,还是给他的形象,镀上一层类同毁灭人性的黑影。
那么由他出手制作的药,是否也会沾染上这种气味?
恶毒的用心,加上恶毒的用药,这两个设计条件,让王泓将德妃、廖世这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倘若细致推衍起来,时间与位置,这两个条件,体现在这两个人身上,也是可以存在重叠点的。
……
随着思绪抽丝剥茧般,似乎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他的精神状态,却有些变得失稳。
渐渐的,二皇子王泓眼底现出挣扎的神情。他横臂交叉于胸前,抱住自己的双肩,越拥越紧,心底漫起了一丝彻骨寒意。
之前叶正名拿着他从廖世那儿得来的药水,在他前胸后背推拿出的两团热火,似乎也受到这丝自心底深处渗出的寒意所摧残,渐渐冷了下去。
又是直到听见了弟弟的唤声,王泓才回过神来,接着他就感觉背上微微一暖,弟弟王哲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帮二哥将衣襟拢紧了些,王哲满眼忧虑地道:“二哥,对于叶家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望着数度陷入无尽沉思中的二哥,王哲已然感觉到,今天的二哥有些奇怪。而直到听见他刚才话语里直接提到了叶子青,王哲才真正极度忧心起来。
关于叶家的事,一直以来,王哲无论是在自己的观念里,还是在父皇面前,都是主张先瞒着二哥,免得他费神伤身。
但却没料到,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并在今天,与叶家仅存的前辈族人有过一番对话后,他即深深陷入与叶家有关的繁琐事务之中,已经有些困扰心神了。
静静目视王哲,沉默了片刻,王泓才开口,但不是要回复什么,而是语气极为平静地问道:“你呢?你真正知道多少?”
他的平静脸色里,隐隐透出了一丝不正常。
以他此时说话的语气,问出这一句话,似乎问题已不再需要回答,他只像是在说:你一定也知道,并且未必会比我知道的少,所以你何必还要问我?
王泓恍了恍神。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一时心急,就在问出那一句话时,已经等于是在二哥面前,显露出一丝自己有意隐瞒某事的态度。
王哲迟疑起来,王泓也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辇车之中,一种安静得让人心里隐隐发毛的氛围持续了许久。
听出车轮子压在地上的声音变化了,应该是快到内城了,王哲眉梢一动,仿佛从被冻住的境地里挣脱出来,轻轻叹息一声,他温言说道:“二哥,这些都是上一辈人的事。而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这一代人的本分,就行了。”
王泓的目光平平投来,仍是以很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
王哲怔住了。
虽然他对贤妃的感情,不如王泓深厚,但看王泓此时目中神色,显然是比较期待得到他的否定。
但他沉默良久后,却是心肠一硬,开口说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王泓有些牵强的弯了弯嘴角,“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听你的。”
听二哥口头上答应得很好,王哲却分明能感受到,他在说违心的话。但不论如何。先稳住他的心神,商议大事得等到回宫再说,王哲也就没有再多想什么,并且他还快速将话题转移,让二哥也不要隐隐总在心里琢磨这事。
看二哥刚才心神收紧的样子。他也禁不住跟着紧张,此时回想一下,愈发觉得自己一直瞒着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