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晋中人还谈虎色变。
刘振之率族人参与聚闹讨赈,给列入武县二十三名匪之列,被迫带着族人南逃到崇州来避祸。去年西沙岛大灾,刘振之族人受创极重,随他南下二三百名武县人不到三十人活下来,其妻溺亡,三子独活幼子。
刘振之在灾后积极参与救灾事,加入西沙岛乡营,参与抵御太湖盗入侵之事,后编入江东左军,以身强体壮善使长枪充当十五卒的旗头。北上勤王诸战,皆善战勇武,给林缚从军中挖掘起来,从都卒长、副哨将、哨官,迅速提拔到崇州步营第一哨哨将的位置上。
早先也给林缚调派九华独挡一方,后鹤城西戍台吃紧,刘振之就给调到这边来。
在军中,周普的地位自然要比刘振之高得多,不过他知道江东左军要展,必须要有更多像赵虎、宁则臣、刘振之这样的优秀青年将领冒头出来,并不介意战给刘振之当个陪衬。
刘振之神情一振,正是锐志进取之年,也不推让,朝周普拱拱手,谢道:“请周营官提点。”便与周普先下戍台安排战事。
鹤城西戍台在运盐河南岸建有五丈高,是空心敌台结构,方九丈,以条石为基,墙厚丈余,包砖夯土为芯,建得颇为坚固,在戍台西侧沿河岸则是一座可驻三百卒的小型军垒。
早在六月初旬,林缚就在附近置换出大量的屯田,屯户多达千户,之前除刘振之率两百武卒驻守外,还动员了四百余民勇协防。林缚先率骑营驰援,周同率崇州步营第二哨、第三哨、第四哨在天黑之前也能赶到,王成服收拢鹤城溃兵后,也将到这里集结。
在天黑之前,这边聚集兵力将达两千四五百人。
“也不知道李兵部在蓟北练兵有无实绩,能不能抵挡住东虏秋后入寇,”曹子昂没有再看远处的鹤城军塞,转身回望西面的运盐河,叹息道,“要能熬过这个冬天,就再无人能撼动大人在崇州的根基了……”
“要能不打大战,我也不想打大战,”林缚说道,“不过奢飞熊要让浙东兵入彀,这边的动作必然小不了,这样才能让权次卿放心攻昌国,我是真担心权次卿上当啊。浙东形势一坏,就算李帅能在北边挡住东虏,天下大势还是没有转机啊。我们今年能对运盐河进行清淤,算是扎下些根基,但是积储太薄了,经不住大战消耗啊。”
“林兄,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么亲自统兵过来,”葛司虞穿着短襟衣衫,登上戍台来,问道,“真是要强攻鹤城军塞啊?”
“你怎么在这里,”林缚看到葛司虞登上戍台,讶然的问道,“这边太凶险,再说舒翰难得从江宁赶到崇州来做客,我让你去九华接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担心啊,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你带了这么多兵过来,听说后面还有兵往这边集结,看来要打大仗了,”葛司虞跑得气喘吁吁,说道,“老爷子担心我来崇州跟他争筑城的事,你说说看,我跟他父子一场,会这么不识趣,不过比起筑城事来,运盐河清淤挖通,才真是在地方上传名千年的大事啊。唯有你才有在崇州做这事的气魄,换作其他人,想都不敢想。”
林缚微微一笑,说道:“你便留在我身边吧,崇州境内已经不再安全,不知道这仗明天能不能打起来——谁愿意大喜之日还在外面领兵打仗的?”
八月上旬,林缚从龙江船场订制最后一批海船交付之后,短时间内将无法再从龙江船场获得战船。龙江船场今后一段时间将集中人力、物力给江宁水营、宁海镇水营打造一批战船,多为内河作战的中小型战船。
葛司虞志在督造前人所不敢想的大型海船,这时便不愿意留在龙江船场虚度时光;林缚便借筑城的名义,将葛司虞借调到崇州担任督工官。
崇州新城的督造工作已经由老工官、葛司虞的老父亲葛福担当着,葛司虞到崇州后实际负责的工作,则是率领一批大匠、吏中,为运盐河清淤工程做准备而忙碌。
清淤百里长的运盐河道,达到千石甚五千石大船通行无碍的地步,是耗资亿万的大事,初步估算需耗银四五十万两,动用十万民夫。
一般说来地方上根本没有财力、人力做这样的事情,即使朝廷要做此事,如此大的工程,调派工部侍郎担任督造较为常见,葛司虞才是江宁工部九品小官,能负责如此大的千古留名的大工程,自然是十分的兴奋。赵舒翰难得从江宁过来,他脱不开身赶回紫琅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