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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贵堂、吴锦舟凑头看到信报所书内容,顿时间也手足冰凉,虽然晓得淮东最喜欢玩声东击西这一套,但要是自己给淮东这么玩了,绝不会好受。
原来高宗庭这些天跟他们谈拥立鲁王的条件竟然是淮东的缓兵之计!
拥立兹体事大,稍有不测就破家亡族,大家都把脑袋别在腰上来谋这桩富贵,谁能想到淮东竟然如此狠心绝情的在背后摆了他们这一刀——这一刀几乎就要致他们于死地。
陈/元亮手指戟到高宗庭的脸上算是客气的,左贵堂恨不得扑上去咬高宗庭一口。
可恨啊,这些天怎么就一点破绽都看不到?津海军提离撤到莱州来,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淮东是为拥立事调集兵力,怎么就没有从高宗庭脸上看出一点破绽、一点猜疑来?
津海军!左贵堂想到这里,心脏给雷打击似的,一阵阵的麻痹感清晰传来,手脚都无法动弹!林缚提前将津海军调到莱州,是要来镇压他们啊!
妈/逼的,这才是心狠手辣的枭雄啊,什么翁婿之情、什么师生之情、什么郎舅之情、同门之谊,淮东将顾家父子及青州诸人卖了干净,他们却还在这里做春秋大梦!
陈/元亮抬手将嘴角血迹擦掉,扶桌站定,含恨问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淮东为何要如此狠心?为何要如此忍心?”一手好牌,却是在要伸手将桌上筹码都捋过来之时,给自家人故意输掉,叫陈/元亮如何甘心?看着高宗庭,他心头恶念陡生,起了杀心。
“你们以一己之私,妄议废立,置天下公义于不顾——又是如何忍心如此?”高宗庭看到陈/元亮眼里露出的杀机,夷然不惧,霍然立起,镇定自若的反驳他。
“公义?”陈/元亮哈哈大笑,说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淮东到这时候来奢谈什么公义?装什么婊子?”恨恼之极,也口不择言。
高宗庭心里只觉得可笑,顾家父子与青州诸人之所以对淮东判断严重失误,又毫无察觉的落入圈套,根本的原因就是不相信淮东会忍住贪心、放弃唾手可得的大权势而顾全大局——不过话又说回来,顾悟尘要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早在洪泽浦大乱之初,就不会限制督帅在江宁而毫无作为了!顾悟尘也许要算一个能吏,还算有见识,但也脱不了私心太重的毛病,陈/元亮与其子顾嗣元比之又更差了一筹。
“……”高宗庭冷静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陈/元亮、左贵堂、吴锦舟,再也不辩驳什么。
陈/元亮看到高宗庭眼里的不屑,怒血直冲头颅,喝道:“来人啊!”
“陈公稍安勿躁,万万不可冲动!”杨朴劝阻道,示意闻声进来的执刀侍卫退出去。
现在不管怎么闹,毕竟还是利害之争,江宁那边立宁王为新帝,其他事情暂时也都揭过不提。这边真要伤了高宗庭的性命,林缚哪里敢依?必然是刀兵相见。且不说以后形势如何,林缚趁这边疏漏早在峡山大营备下万余精锐,攻陷莱州城轻而易之——再说何必真要闹到刀兵相见、血流成河的地步?
侍卫给杨朴喝退,陈/元亮心间恨意难消。
高宗庭也不想当下就闹个刀兵相见的下场,说道:“废立之事有如利刃,可杀人,也会伤己。东胡势强,在北地摧枯拉朽,几无敌手;江浙戆荆也乱事未靖。若因废立事再起波澜,天下支离破碎,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劝你们放弃这个心思,速派人去江宁直陈太后、鲁王脱困之事,江宁当下也无法追究你们的责任。淮东的心思,你们能体谅也好,不能体谅也好,我家大人要我捎句话告诉你们:一意孤行、铤而走险者,淮东刀锋必加之颈项,勿谓言之不预……”说到这里,拱手甩袖,说道,“告辞了!”迈脚跨门槛出去。
陈/元亮、左贵堂、吴锦舟面面相觑,愣怔着没有拦高宗庭,却也给高宗庭最后的威胁之言气得浑身抖。
杨朴只觉心里凄凉,作为家臣,他不能指责顾悟尘的不是,但眼下的局面当真不能再内斗了,心里也为林缚与顾悟尘翁婿二人闹到这个地步而痛心,只是有些事不是他能改变的。
高宗庭带着扈从离开,别人还真不敢将他扣下来或杀害。
过了好一阵子,左贵堂才回过神来,看着陈/元亮,问道:“陈大人,你可不要拿定主意啊,不要给那小子给唬住啊!”顾嗣元有兵马在手,江宁一时半会儿不会对顾家父子难问罪,但这边要是软下来,江宁必然会索要太后跟鲁王。到江宁后给幽禁至死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说不定会当场给赐酒鸩杀。
陈/元亮点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即便要商议什么事情,也要先回青州再说……”莱州城里就三五百兵丁,都不够填峡山大营牙缝的,想到这里,陈/元亮又问杨朴,“少君知道这消息,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