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左翼乃儋罗国王室卫营,由儋罗王世子李继统领,在敌下马悍卒猛烈如燎原大火的攻势下,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赵虎所布是空心方阵,兵家好言奇正、虚实,阵中间的空心地带即为奇、即为虚,是四边攻退转进、调整兵力、进行变阵、应对攻势的关键。
一旦有守兵支撑不住,退下来将阵中间的空心地带填满,整个阵列就变得呆板、滞重,主将就无法自如的掌握整个阵局,离全军崩溃也就不远了。
显然,敌军主将也看准淮东军左翼这个弱处,即使赵虎分批将预备兵力投入左翼,想要将左翼撑住、撑开去,敌军也是不断的趟过填满卵石的浅水沟,往左翼投入兵力,要一鼓作气的将左翼摧垮,进而将淮东援军整个防阵打崩掉。
危急之时,赵虎只能披甲上阵,将仅有半营预备兵力,都投入前阵,放弃防守,率部往外突击,并令右翼迟元吉也随他往外展开。
左翼儋罗王室卫营给敌军缠住,随时有可能会崩溃,在狭窄的方圆之内,投入预备兵力,也无法接触到左翼厮杀地带的敌军,只是使左翼变得更臃肿、更呆滞。
在左翼随时有可能崩溃之际,为避免给卷进去,赵虎只能命令其他兵马强行向外展开,拉开与左翼的距离,更有意将所有敌军都卷入乱战之中——即使葛长根不能及时率部从侧后袭出,赵虎也要将陈芝虎这路偏师拼个两败俱伤,才能给高宗庭在登州赢得必要的撤退时间。
要说战场上的经验,高义比赵虎还要老道,看清楚赵虎的意图,即下令在前阵缠杀的骑队后撤,拉开距离……
骑兵撤出战场的速度,非步卒能追。
一旦拉开距离,留出给后续骑兵冲锋的空当,高义就毫不犹豫将手里最精锐、也是留在身边蓄养体力一直未投入战场的四百扈骑投入战场,舍弃弓弩,对因向外展开而阵形分散的淮东军前阵,直接动冲锋。
赵虎一手兜着疆绳,提马往前冲,左右步甲以他为中心团团拥簇,形成人挤人、人挨人的紧密阵型,以雪白的陌刀、长枪组成枪林刀墙,做好承受敌骑猛烈冲击的准备。
与敌骑相撞之际,无数人骨折肉绽,竟是硬生生的用肉体、坚甲、陌刀、刺枪,将敌骑拦截在距赵虎十余步外的远处……
敌兵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挥刀左舞右砍,骑枪前后捅刺,占尽优势。然而此优势还远不及敌骑仗马快马高,来回穿插打击来得犀利。
淮东步甲只是低头以盾挡、以刀砍、以枪刺,死死的抵住一步不退,用这么拼命的方式使得双方混战的中心眨眼间堵个严实,削弱敌骑的优势。
一旦给堵实,敌卒即使骑在马背上,也无法利用骑马的优势进行回旋,转眼前成为血战、死战。贴近了距离,敌兵骑在马背上,骑枪捅刺无力,挥刀也很难砍到铁盔铁护脸下的脖子。
敌骑见一次冲锋不成,即往后拉,留下数十具死尸以及残肢断臂,仗着马跑得快,迅速拉开距离,再进行第二次冲锋。
赵虎左右皆是海东行营府卫营悍卒,是林缚留给赵虎震慑海东的淮东精锐。
人人忘死,军队战力自然就强,然而要做到人人忘死,除了纪律严苛外,还要从主将到基层武官、到普通兵卒做到人人耻于怯退。
若说兵卒为血肉,那基层武官就是支撑起军队的脊梁跟骨架。当世其他军队用血腥战事铸造脊梁,淮东则以战训学堂有体系的培养脊梁,再经血战磨练,越的坚韧,坚不可摧。
如此混战,赵虎骑在马背上象征意义更强一些,就像一面旗帜,他这面旗帜不倒,诸多武官各率兵卒拥簇在他周围,便都宁死不退,仿佛磐石。敌兵也晓得他的身份,如此贴近厮杀的战场,敌兵骑在马背,就能对他开弦射箭。
赵虎也不下马躲避,只以套着护臂的左臂挡住头脸,也不管射在身上的箭矢。赵虎虽穿鱼鳞套甲,但手、小腿等处遮护不到,而如此近的距离,鳞甲衔接处也有弱点,当敌兵十数箭一起寻着他射来,赵虎也是瞬时间右手掌给箭射穿,鳞甲上也挂了三支箭钻入肉里。
主将如此拼命,也激部众拼杀血性。
迟元吉是海盗世家出身,不擅骑术,上战场也不骑马,只叫人扛着他的大旗,他持大刀,从右翼冲杀出来,所部展开为锥形,他自己为铁锥之尖,撞向正第二次冲锋来的敌骑的侧角,与赵虎一左一右,将敌骑的这次攻势硬生生的夹在中间展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