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米价不能平抑下来,官府要募流民筑路修城、垦荒屯种,就只能以米粮支算工钱,没有米粮,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董原要先在信阳以孟氏孟畛、孟知详为恢复乡兵以为信阳府军,除了地方自筹外,还答应每月供应四千石粮。
刘庭州晓得信阳的根基要稳下来,要拉拢地方势力为剿匪出力,每月供应四千石粮不算多,关键这个缺口要怎么补?
维扬粮价已经升到一两五钱,运抵寿州一两八钱、运抵信阳再加两钱运价。
董原从维扬盐商那里得到的第一笔五十万两银,就只够往信阳运二十五万石米粮。
除了粮食之外,铁料、骡马也缺得厉害。
除了兵甲外,农具铸造对铁料的需求更大。
淮西能用来屯田的土地都抛荒数年,灌木丛生、泥土板结、沟渠荒废,没有充够的铁器,垦荒屯田之事,就很难进行下去。
如今江宁的毛铁料都跟铜等价了,精铁更是铜价的四倍之高。
如今寿州募有屯卒有六万众,以人均二十斤铁料计,需毛铁料一百二十万斤才能真正的将屯田之事展开。一百二十万斤毛铁料,差不多值二十万两银,更关键的是维扬、江宁等地的冶铁作坊,根本就挤不出这么多的铁料来。
淮西真要拿出大笔的银子去江宁收购铁料,只会导致铁价进一步的激增。
淮东给南阳供应的物资经过淮西,物料清单自然要经淮西备案。
看到清单里所列,南阳能从淮东得铸造兵甲所需要的精铁料就有二十万斤,刘庭州舔了舔嘴唇,问代表淮东随行来寿州协助的陈小彦:“淮西也缺精铁,淮东能否支应一部分?”
“南阳事急,淮东也是勒紧裤腰带供应,刘大人所请,小彦实不敢轻率代淮东答应……”陈小彦回道。
刘庭州气得要吐血,他在淮东那些年,早知道淮东已经奢侈到乡野溪河造木桥都大量的使用铁构件。近两年,淮东更是大规模的将冶铁工场迁到山阳,以便就近使用淮阳的煤铁,缓解北官河的船运拥堵。
从红袄军东进之后,淮东往淮泗地区输送的铁料每年都多达两三百万斤,今日向南阳供应二十万斤精铁、六十万斤毛铁料,淮东断不可能达到勒紧裤腰带的程度。
说到底,淮东不制肘淮西就算顾全大局了,又怎么可能支援董原在淮西立足?
董原阴沉着脸,他又不能拒绝淮东粮船从淮西借道,只说道:“侯爷远道赶来,今天还是先在驿馆歇息吧,明天再谈一些细节;近乡侯要守住南阳,事关重大,淮西只会支持的……”
元归政、元锦生、陈小彦先告辞离开,去驿舍休息,公厅里只剩下刘庭州、丁知儒、陈景荣等淮西官员。
“如今燕虏的游哨能渗透到淮河岸边来,淮东船过淮河去信阳,我们这边要派兵护送,是不是可以征收一些费用?”丁知儒说道。
寻常商船过境,征收过税是天经地义的,但淮东经淮西运往南阳的物资是军事所急需,丁知儒也没有脸说要征收过税,但雁过拔毛,这么一大笔物料过境,不刮下一层油以缓冲淮西的燃眉之急,怎么叫他甘心?
董原阴沉着脸,不吭声。
刮一层油,刮的是南阳的油。淮东这次如此慷慨,就有收拉南阳梁成冲之意,淮西再要去刮一层油,淮西与南阳的关系就会更加的僵硬,这大概也是淮东很希望看到的。
陈景荣看向刘庭州,问道:“刘大人觉得跟南阳征收多少费用合适?”
淮东这次要运往南阳的物资十分的庞大,哪怕只刮下一成来,就能叫淮西当前的物料紧缺缓一口气。当然,恶劣影响也有,所以要权衡利弊,再者就是要让刘庭州这个军领司使出头,分担一下恶劣的影响。
雁过拔毛得罪南阳,董原是逃不脱干系,刘庭州也没有想过要撇清关系,咬牙说道:“平江的生丝出海去海东,淮东要征收六成的过税;淮河实在算不上安宁,怎么也得留下两成货以充护送之资才够……”
董原点点头,说道:“那这事就由刘大人跟知儒负责跟元归政谈……”他也怕明天元归政情急之下将茶水泼他脸上导致场面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