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在江宁就已经清醒的意识到淮东将来会面临诸家联合对抗的局面,对随帝西逃至庐州的官员,也只能采取分化、拉拢的姿态,执意血腥清洗,只会叫逃往庐州的官员垂死挣扎、困兽犹斗,叫形势难以控制。
余心源愿意回庐州劝皇上还都,孙敬轩、陈华文代表淮东自然是欢迎的,甚至承诺余心源返回江宁不降品阶。余心源也不奢望能继续执掌都察院,眼下能有这些保障已经超乎他的预期,至于以后的道路要怎么走,还要看情势怎么展再说。
次日午后,楚王元翰成就与余心源离开硖石山大营前往庐州,劝帝返回江宁。
“楚王也去庐州,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啊!”陈华文与孙敬轩对案而坐,蹙着眉头说道。
“大人的意思,只要不立两帝,什么条件都可以谈,我们能争取回来多少,都是赚的。”孙敬轩心情要比陈华文轻松得多,他这些年追随林缚,看着淮东一步步从狱岛巴掌大的地块展到今天的规模,晓得淮东此时最需要的还是缓冲的时间,永兴帝没有能力削藩,等淮东将闽东、江浙等地也消化好,有的是手段削藩,这时候多让些条件出去,无碍于以后的大局。
陈华文还是徽州战败之后,才与陈氏彻底投附淮东,对淮东的了解自然没有陈敬轩深刻,担心也就难免。
孙敬轩、陈华文回院小憩,片刻之后,董原就派人过来相请。
董原、刘庭州、丁知儒就在大帐里相候,孙敬轩、陈华文进来,施礼而坐,接下来就要谈实质性的利益分配。
刘庭州是忠于宗室,但现实的情势,迫使他不得不跟淮西利益捆绑在一起,在淮东把持朝政之势难以更改之时,他也不得不为淮西争取更多自立以对抗淮东的资本。
淮东欲在江宁新设枢密院执掌军政大权,下设诸防区行营以分掌地方军政,这样就能将淮东原有的军政也较好的融入到枢密院体系中来。
林缚给淮西的基本条件是:淮西设行营,董原以枢密副使、兵部右侍郎兼领淮西行营总管,负责淮西防区,其他条件,包括防区的范围、粮饷的筹措、防区官吏的任命,都可以在这个框架下谈。
官衔的名称都是虚的,孙敬轩、陈华文代表林缚所提出的框架,要说董原、刘庭州有所意外的话,就是林缚没有将辅与御营使两职集于一身,也就是比他们预料的程度要轻一些,但这个并没有改变他们为淮西争更多利益的心思。
董原要求淮西辖管五府一镇,税赋自征自支,维扬府的税赋也要拨给淮西专用,江宁每年再额外拨支两百万两银的钱粮。淮西官吏,皆要用淮西推举之人。
孙敬轩则坚决要求将东阳府、庐州府从淮西划出来,由江宁直辖;濠州府泗州县及以东部,实际位于徐泗防区的腹地,要求将泗州县以东区域划入徐泗。
濠州、寿州、信阳三府及涡阳军镇税赋征支可由淮西直辖;但江宁对淮西的钱粮拨支,总额就只有两百万两银,分三年支付完毕,之后除非淮西有必要增加兵额,不然淮西的军备,皆要从地方税赋开销。淮西官吏,除了官吏可由淮西举荐而录,但举荐要符合吏部任官的基本条件,并且每职需荐三人,供江宁备选;监道官吏,由江宁直接委派;淮西监道主官,淮东推荐刘庭州以副都御史衔兼领。
两边条件相差太大,一时难以谈拢,孙敬轩、陈华文倒也不急躁。
淮西这边,由于涡阳位于淮河北岸,有随时给燕虏围困之忧,粮草储备最为充足,但也只有涡阳的粮储最为充足,寿州、濠州、信阳三府的官储、军储都极为有限。
受秋后连续战事影响,江南等府县的秋赋都还没能征收上来,江宁应在入冬之前押往淮西的那一批钱粮一直拖延到今日还没有践行。
董原虽然这段时间也从民间征购粮秣,以备万一,但三府之地征购二十万石粮,就将粮价推高一倍不止,可见淮西的残破远没有休养好。
此时等不到江宁的粮食来解困,一是高企的粮价急剧消耗淮西军府的储银,二来继续征购,会加重民间的恐惧情绪,促进地方豪富跟着储粮备战备荒,对民事的伤害犹大,更不利于淮西的根基。
接下来三天谈判,倒是淮西诸人让步多,孙敬轩、陈华文让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