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雄山吹胡子瞪眼,战场厮杀他成行,但口舌之辩就不是他擅长的。
黄秉蒿坐在堂上默然无语,除黄秉蒿之外,袁州军兵权最重的陈子寿也是黑着脸一声不吭,倒是黄秉蒿身边一个黄衫文士站出来说道:“周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淮东给出的条件,看上去优待,但里面步步陷阱……”
“唐先生请言。”周城客气的说了一声。
黄衫文士唐士德在袁州没有正式的官职,但他是黄秉蒿的幕僚,是黄秉蒿的s吏,黄秉蒿在袁州大权独揽,唐士德在袁州的地位自然要比周城高得多。
“其一,淮东咬住新渝城不让,无非其他,只因为新渝城据袁河下游,当禾山之道,淮东军据新渝,就能封住袁州东出之道,”唐士德说道,“淮东一定要拿走新渝城,说明淮东从根本上就不信任我们,我们又如何能去毫无保留的去信任淮东……”
“其二,”唐士德没有给周城与他辩论的机会,紧接着说道,“袁州此时有四万兵马,江州兵与袁州兵各居一半,淮东要我们裁去一半,请问周大人,我们是载江州兵还是裁袁州兵?”
黄秉蒿降奢时,包括后期陈子寿将队伍拉出来,其所率兵马都为江州子弟。降奢后,黄秉蒿、陈子寿率部进入袁州,从袁州攻打潭州,后补充的兵力都是从袁州地方征募。所以在袁州军里,江州籍、袁州籍的兵卒差不多各居一半的样子。
唐士德说道:“裁兵要是裁袁州将卒,而江州籍军卒家小绝大多数留在江州,战事一息,军卒思归,裁剩下来的两万袁州军也会很快分崩离析,难以保持;要是许江州籍子弟归乡,只保留袁州籍兵卒,试问江州将领何时叫袁州兵卒用命?”
黄秉蒿、陈子寿毕竟顶着叛军的罪名,从袁州地方征募兵卒,大多数强拉壮丁,袁州军几乎就没有袁州籍的将领,普通兵卒对袁州军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认同感。
同样的,江州籍将卒里,只有将领的家小在最后时刻给奢文庄送到袁州来,普通军卒自然不可能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家小还留在原籍。
这就使得黄秉蒿麾下这四万兵马在袁州即谈不上客军,也谈不上主军。裁兵,本来是裁弱留强,保留精锐,但是袁州兵马要进行大规模的裁兵,只保留两万兵力,战力只会给严重削弱,军心不稳。
即使不管淮东的心思究竟是如何,袁州反对招降一系人马,当然会咬住这点以示淮东心机险恶。
“唐先生说得好,”张雄山大咧咧的说道,“淮东军再强,兵卒也是肉身,不是铁打的,我就不信了,淮东军过来还能将袁州城啃坍来!要降可以,新渝城一定要抓在我们手里,兵马也必须一个不裁,再叫江宁补足我们的缺饷!”
周城急得直跳脚,暗道这些武夫只图着眼前痛快,他径直对黄秉蒿说道:“淮东给的时限就剩下五天,大人不能再拖延不决了,再拖延必生大祸!”
黄秉蒿与陈子寿对望了一眼,又看向右坐在那里一直未吭声的周知正:“周大人,你以为呢?”
“确实不能对淮东掉以轻心,林缚可是一个连崇观帝都敢骗的家伙。”
原江州通判、一起降奢后给黄秉蒿用为湘潭招讨使司长史的周知正,一直以来在降与不降的两派人员争论里持中立态度,不过主要还是主张对淮东保持警惕。
他这时也是不轻不重的说招降事,好像淮东给的时限还很宽裕似的。
这时候有名汉子匆忙从堂外径直走进来,也无通报,看他寻常山汉打扮,一脸风尘仆仆跟疲惫,似乎刚刚赶了远路归来。
这人,周知正不认得,但看黄秉蒿见他进来时眼睛里就流lu出急切的神sè,心想他应是黄秉蒿派出外干的心腹。
那人直接走到黄秉蒿身边耳语一番,黄秉蒿脸上的神sè忽喜忽疑,更叫周知正确信那人是刚从北面回来。
那人将话说完,黄秉蒿即对堂下诸人说道:“今日议事便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子寿留下来……”又犹豫了一会儿,对周知政,说道,“周大人,你也留一下。”
周知正不动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