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很浓郁。
空调里吹出的暖气，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
透过病床边的窗户，江宁馨可以看到外面光秃秃的树枝，还有树枝上挂着的银色冰凌。
天地间寒冷得出奇，人心也同样如此。
“脑电波活动越来越频繁，应该是要苏醒了……苏醒了之后，他会不会彻底恢复呢？或者，还是曾经的那个傻子？”
江宁馨不由这么想。
自上一次林倩倩知晓林语溪的身份之后，来医院看望过李傻子，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也和江宁馨不再联系。
好好的姐妹之情，似乎忽然就中断了。
然后，大二的她，也转学了，彻底离开了这个城市。
江宁馨没有询问原因。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她也知道每个大家庭都有自己的各种数不清的理由与原因。
但这些都不是她喜欢的。
三年来，她耗光了所有积蓄，勉强支撑着李傻子周衍的医疗护理费，好在，如今李傻子即将康复，或许就在这哪一天会苏醒。
所以，这几天哪怕是再忙，她每天也会坚持来看看。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觉得医院的绿化做得很好，很漂亮。但这些年习惯了之后，熟悉的地方，就再没有景色了。
……
沉重。
无比沉重的感觉，如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衍回归肉身之中，却如披上了一件重如山岳的枷锁，被压得动弹不得，竟是连动一动手指之力都无。
灵魂的剑虚九变之境还在，没有半点倒退，但这一方天地的太初符文镇压实在是强横得可怕！
周衍的灵魂实力在此地，竟是被镇压得连亿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周衍的魂力依然显然出一缕缕的魂道浩气，运转涅槃重生之术，一点点的改造着身体，让身体、灵魂更加契合。
许久，周衍累得灵魂之力都有些颤栗，肉身这才堪堪从萎靡的状态调整了过来，而时间，竟是耗费了足足两个时辰不止。
“这里的人，都是天生三魂七魄，但这里的封镇，强大让三魂七魄都脱离不了肉身的枷锁。一旦脱离，只怕是要生命潜能流逝殆尽，三五天之内，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末法的时代，但人类已经被科技洗脑，放弃了本身的修炼，被科技入侵了。”
“这样一方祖地，竟是没有能逃脱机械族人的恶手。”
“记忆里曾经的画面，是一幅幅古老的建筑。离开的时候，这一方城市也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但我归来之时，却看到了大片的摩天高楼，再没有什么熟悉感可言。”
“这个世界，人类活得如此悲哀。”
“我的拜祖之路，不在这喧嚣的红尘，而是在那些诞生了古老的先祖之地，将探访名山大川，西行问道，感悟天心，收集气运之力，集合轩辕剑魂。”
“来到这颗星球，忽然间，就明白了许多。”
“只是，哥哥不知身在何方？等我与肉身契合习惯，开辟肉身魂海之后，就可以以魂道浩气，感悟这一方天地，找寻到哥哥的足迹了。”
周衍心中思索着这些问题，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肉身的双眼很平凡，畏光。
呈现出的世界，也一片普通，看不到医院遍布的死气和怨气，看不到天地间的灰烬和污尘。
“你醒了？好些了吗？我带了你喜欢的古书，这是《素女篇》，我在一方地摊上买到的。”
一个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清秀少女，洁白的手上拿着一本纤薄的仿古书籍，上面书写着隶书文字，《素女篇》三个字，很大。
周衍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说不上漂亮，只能说很清秀，浑身也有着一丝丝淡淡的灵气，却有着浓郁的死气缭绕头顶。
她的身体机能很差，虽天生有三魂七魄，却如都被钉死在了肉身之中，和所有其余人类一样，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看着这女子，周衍本体内的记忆，逐渐如潮水一般涌现，这二十三年的时光，点点滴滴，竟是全部都记忆了起来。
周衍的目光从刹那的茫然，到接下来变得清明、复杂、惊讶、淡漠，最终，如化作了一潭死水。
“我……我这一世，竟名为‘李然’？我的身份是我哥哥？李易在三岁的时候，已经死了？”
“我是李然？被家族逼走，母亲改嫁周文？他是一名历史学的教授？他已经死了？母亲林语溪也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在隐瞒什么？还是……这一切都是虚幻？不对，我的魂道浩气依然可用，哪怕是这一方世界有强大的封镇，我也可以飞天遁地啊……这证明葬剑祖星等所有都是真，那哥哥所说，又是怎么回事？”
周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惑，似乎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到了地球，他还是不知道。
“傻子，周衍，你听到了我在说话吗？”
江宁馨看到了周衍刹那之间脸色的复杂变化，气质也似乎陡然之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惊喜，因为周衍的表情变化，太令人震惊了，这证明他拥有了判断之力，有了真正的分析、思考之意。
“嗯？”
周衍回过神来，看着摆在眼前的仿造古书，他伸手接过，可是手臂的僵硬程度，让他根本难以灵活运用。
但周衍的灵魂强横无比，驱动肉身的力量，手颤抖的接过了这一本书。
他从病床上挪动了身体，靠在了病床的床头，将古书放在洁白却污秽而充满粉尘的被褥上。
“你是……江宁馨？江爷爷的那个宝贝孙女？也一直是照顾我饮食起居的江宁馨？”
周衍将所有记忆整理了一次，知晓了所有的一切，因此反问道。
“嗯……你，你终于恢复了。”
江宁馨喜极而泣，双眼立刻红了。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哭了，过几天，我恢复了帮你治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