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三个好儿子和一位贤妻(2 / 2)

后来有一次,李克用与诸将喝酒博戏,说到李存孝之事,痛哭流涕,当时与四太保李存信交好的十二太保康君立,不慎一句话触怒了李克用,李克用拔剑就向康君立砍去,接着将他囚禁起来,不久就赐毒酒毒杀了。

正是因为李存孝之死,晋王李克用的兵势才逐渐转弱,而当今皇上的势力,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最后才有机会登基称帝。”张继祚悠悠说来,江统听的津津有味,心chao澎湃,久久深陷其中。

江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意犹未尽,缓缓而谈:“英雄寂寞,天妒战神。只是,一勇之夫,终究不能成大事、修正果、得善终,项羽如此,关羽如此,这李存孝也是如此……看来,要想有所作为,武力较于谋略、心术,尤在其下矣。”

张继祚闻听大惊失se,他绝想不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有如此心智见识,竟从他这番话中顿悟出这种真知灼见来。

江统jing觉自己失言,连忙掩饰着笑问道:“那这十三太保,如今还剩下几位?”

“十三太保李存孝,被车裂;十二太保康君立,被毒杀;四太保李存信在讨伐刘仁恭时醉酒误事,险遭李克用斩杀,后来因此惧怕得病而死。这三位,都算死于李克用自己之手。至于十一太保史敬思,早在二十多年前,当今皇上设计围杀李克用,他为保护李克用撤退,力战而死,皇上和李克用就是因此结下死仇的。其余太保,都还在世……”张继祚细细算来,也颇感慨。

“那世子觉得,这些活着的太保中,最厉害的是哪一位?”江统兴致勃勃地接着问道。

张继祚一时也拿不准,以犹疑不决的口吻道:“应该是李克用的亲生长子、如今继位晋王的三太保李存勖吧!?四年前,皇上和他在潞州打过一仗,被他打得大败。此人用兵神鬼莫测,令皇上惊呼‘生子当如李亚子’,当众称赞李克用有这样的儿子,也算死而不亡,甚至还痛心疾首地感慨说,他自己的儿子和李存勖比如同猪狗一般……”

江统听他说到此处,嘿嘿笑道:“咱们这个皇帝倒也实在,有什么说什么。只怕这话传到他那些儿子们的耳朵里,心中是要生出怨恨来的。难道皇上的儿子中,就没有一个成器的吗?”

张继祚忽地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巡视,见并无闲杂人等,这才安心,却仍是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还是不要私下妄议皇子的好,免得走漏风声,惹祸上身。”

江统却是满不在乎地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家父王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位高权重,又圣眷正隆,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断不会轻易为难你。至于我嘛,很快就要流放千里了……”

张继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知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吗?小兄弟,你是不了解咱们这位皇帝……他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当年,他为了完全掌控李唐皇室,将七百余名宫中宦官杀得干干净净;为了扫除政敌,又一夕杀尽宰相裴枢、崔远等朝臣三十余人,投尸于河;朝中那些王侯将相,没有一个敢恃功稍有骄横,否则便会落个非死即囚的下场;他又是个生xing狡诈多疑的人,经常妄加猜疑部下,今ri还是宠臣,说不定明ri便成了罪臣,就连他的大儿子,都差点被他冤杀,何况我父王一个外臣!”

江统听得目瞪口呆,怔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方悠悠说道:“如此皇帝,竟然能安坐龙椅,倒是奇怪的很。”

张继祚舒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之se,道:“要说奇怪,却也不奇怪。那晋王李克用有十三个好儿子,咱这位皇上却有一个幕后贤妻张皇后。皇上能成就这番霸业,真要论起来,功劳多半是要归在这位女中豪杰身上,若非她的匡扶,只怕皇上不会有今ri。”

“哦!?是怎样一位贤惠皇后,真有这般了不起吗?”江统心中大奇,急忙问道。

“要说起皇上和这位张皇后二人的情爱故事,那可真是一件奇谈。”张继祚眯起双眼,看着远处,脸上尽是无限羡慕神往之状。

“据说,皇上和她是同乡,多年前两人曾偶遇一面,皇上对她一见倾心,惊为天人,发誓终有一天要娶她为妻。可当时皇上还只是个穷小子,而张皇后却是刺史之女,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多年之后,两人再次相遇,情形却掉转了过来。皇上当时在黄巢手下已做了大官,这位张皇后却因战乱沦落为难民,是意外被乱兵抢来送给皇上的。

皇上当然是欣喜若狂,而她听闻皇上对自己早已倾心多年后,感动于他的一片赤诚真情,当时她又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便答应了嫁给皇上。为了示以隆重,皇上还派人四处寻找她的族叔,千辛万苦找到后,才以大礼三媒六聘,择吉成婚。

不得不说,这张皇后真是一位难得的好妻子、贤内助,不仅相貌国se天香,xing情刚柔相济,还机智过人,深通兵法谋略和治国之道,其见识常常让皇上钦佩不已。皇上每遇大事不能决断之时,便向她请教,她分析预料总能切中要害,让皇上茅塞顿开。

因此,皇上对她言听计从。她说战局不利,让皇上领兵回营,皇上便下令收兵。皇上暴怒要杀人时,没有人敢出来求情,可只要她出面谏阻,必能解救。皇上的大儿子郴王友裕,差一点就被皇上冤杀,就是她救下的。

张皇后爱护将士臣子,和皇上相伴的二十余年里,她从皇上的屠刀下,不知救过多少待戮之人,为皇上消弭过多少杀孽,因此,满朝文武将士无不对她感恩戴德,敬爱有加。

皇上对她,那可也是真心宠爱、惧怕,有她在时,皇上从未纵情声se,不要说**佳丽三千,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从不敢想,只娶有两房侍妾。有一次,皇上打败敌将朱瑾,抢掠了这朱瑾之妻,本已动了念头想要强占为己有,也被张皇后一番言语,给送到寺庙里做了尼姑……”

江统听到此处,也不禁眯起双眼,望着远处,脸上露出羡慕神往之se,心中暗道:“等我长大后,也要娶一个这样的妻子,好好宠爱她,方不枉一世为人!”

“可惜,可惜……”张继祚停下来,悠悠叹道。

“你可惜什么?你又不是皇帝!再说,一个敌将的妻子,有什么好可惜的?”江统正听得入迷,见他听下来面露痛惜之se,不由诧异。

“我可惜的是,这样的好皇后,也已经殡天了。当今皇上,再也无人能够约束得住、劝谏得了,在皇后去世的这些年里,他就像脱缰的猛兽、决堤的洪水一般,嗜杀荒yin的本xing暴露无遗,且越来越肆无忌惮。这一次北伐兵败,他羞愤恼怒之下,必有暴躁乖戾之举,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为此遭殃……前天父王告诉我,皇上派人传旨说是要驾临魏王府中的会节园避暑。我担心,这会给我们张家带来覆灭之祸!”看张继祚脸上神情,似是越说越沉痛忧心。

“啊!?张皇后也死了?如此世间奇女子,今生又无缘相见,实在是比那李存孝还要叫人遗憾!恨不早生二十年……”江统一边为这位贤惠皇后的早逝惋惜,一边又随意安慰张继祚:“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这皇上打了一辈子仗,偶尔大败一场,难道便会发疯不成?莫要小瞧了他。再说,他驾幸魏王府,那也是对你张家的信任、恩宠,没把你们当外人看,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啊!”

张继祚苦笑一下,温声说道:“小兄弟,我有一事拜托,希望你能帮忙。”

“世子有何事,尽管讲来,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江统答应的很是干脆。

“如果,我是说如果,皇上驾临魏王府时,若我家中真有不虞祸端,你能否请托你大伯向皇上开口求情,或是让他劝谏皇上一番……”张继祚面露难se,缓缓说道。

“为什么是我大伯?你不是说皇上无人劝谏得了吗?万一劝谏不成,激怒皇上,岂不是要害了大伯xing命?我宁肯自己做此事,也断然不会置大伯于险地的……”江统有些不快,口吻稍显凌厉。

“小兄弟放心,当今皇上,谁都可能杀,却绝不会杀你大伯。”

“这倒奇了,这是为何?”

“因为你大伯昔年曾与张皇后相恋,本已订有婚约,不料还未成亲,张家便毁于战火,两人被乱兵冲散。你大伯后来寻访到张皇后的消息,几番yu要和她见面都未能见成,其实并非皇上阻挠,而是张皇后执意不再与他相见。但她殡天前曾交待皇上,她辜负你大伯一生,要皇上善待你大伯,以安她的愧疚之心……”

张继祚还yu娓娓道来,却被江统一声大喝打断——

“怪了!这诸多机密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是欺我年少,看我好哄骗,编故事给我听不成?”江统沉声责问,面se不善。

张继祚再度苦笑起来,缓缓说道:“职责所在,不敢不知,这大梁朝廷的进奏院,便是我承密旨统辖的,专门刺探搜集各路消息。今ri所说,绝无一句虚言诳语,想不到我这番披肝沥胆,本想和小兄弟交个心,哪知倒令你起了疑!”

“嗨……世子不要介意,是我反应过激了。大伯待我恩重情深,我是不愿让他有任何差错闪失。”江统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致歉,又辩解道:“不过,我看大伯出面也是无用,上次皇上杀那蒋家三百余人,大伯定然有过一番苦谏,皇上何曾听得进去?还不是照样杀!”

江统想起那ri刑场中的血腥场景,心中犹自五味杂陈。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之事皇上举动极有深意,圣心难测,倒不是随xing而为。但皇上这次兵败,班师后定然会重用木、江两位前辈,近几年我大梁兵马屡败于河东晋军,亟需真正有文韬武略的高人辅佐。他这次出征没让两位大贤随驾,心中定是后悔不已……”张继祚显得对自己的推断极有信心。

江统猛然觉醒,多ri没有两位尊长的消息,也不知他们是何情形,遂急忙问道:“世子可知我大伯和义父的消息?他们现在还好吗?”

张继祚答道:“木前辈奉命领军前去收取黄巢宝藏,这两ri便回;江前辈随父王负责这次战事的钱粮筹措,后来押运粮草去了前线,应该会随皇上一起来此。小兄弟放心,他们两位都安然无恙。”

江统听张继祚如此说,心中很是欣慰,又想起这些时ri在魏王府中多受照顾,张家兄妹待自己一番盛情厚意,自然要做些回报才是,一念及此,便朗声说道:“世子放心,若能见到大伯和义父,我一定会请他们相助,设法保你张家周全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有些杞人忧天,过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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