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跋略一迟疑,便唤道:“传令,暂停行进!”
一道道命令向四周散出,燕军旋即止步不前,从这方面看,燕国虽然实力大有下降,但燕军仍是保持了旺盛的战斗力,高谈德也投来了警惕的目光,大声问道:“燕国天王,为何停下?”
冯跋拱了拱手:“西北方十五里有一战场,似为晋魏交战之处,孤欲前往见识一番,永乐太王可有兴趣同去?个中详情,孤于途中,再与永乐太王分说。”
高谈德的心里有些挣扎,他担心中了暗算啊,其实从抵达龙城的那一天起,他心里已生出了丝悔意,在他想来,燕国接连易主,又被卫风生俘过慕容熙以下两万余众,理该军心涣散才是,可是事实所见与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只是来都来了,高谈德的四万人马是孤军深入,由龙城往丸都有一千三百里,他没把握在触怒冯跋之后还可以平安回返,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西行。
如今冯跋邀他离军,心里难免会暗暗盘算。
高谈德不自禁的向冯跋望去,刚好接触到了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立时暗哼一声!
‘无非是想拿我高句丽当先登,莫非孤还怕了你不成?未到蓟你怎敢下手?’高谈德心念一转,毫不示弱道:“也好!”
冯跋微微一笑,把视线收回,随即点起了一千禁军,高谈德也喝止住队列,同样点了一千骑,与冯跋一起向西北方向驰去。
十五里的距离并不远,高谈德与冯跋是由河东向河西行进,刚刚钻出卫风藏兵的那座山丘,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时扑面而来。
由于时间紧迫,卫风并未掩埋魏人尸体,入目所见,遍地都是人尸马尸。鲜血早已凝成了硬块,由于天气炎热,战场上吸引来了成群结队的苍蝇,甚至还有野狗、狐狸在啃噬着尸体!
牵着马匹。漫步在尸体堆中,那千奇百怪的死状,可以感受到交战时的惨烈,冯跋与高谈德的面容都布上了一丝凝重。
冯跋突然倒吸了口凉气:“这是魏国禁军,永乐太王,他们的甲与魏人普通骑兵的甲略有不同,在肩部稍有突起,并且在臂膀的叶摆刻有各自的官阶与名姓,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甲都是独一无二。升迁需将原甲交还以换取新甲。”
说着,冯跋蹲下身体,翻过一具死尸向臂叶看去,肃容道:“魏羽林郎贺兰恭,天赐二年寅月(公元405年正月)!
永乐太王。魏国羽林军依汉制,设羽林左、右监各统率羽林左骑八百与羽林右骑九百,担任宿卫侍从与出充车骑,羽林左、右监是羽林郎的下属,魏主竟连羽林军都派了出来,可见魏国的衰弱与对伏击晋军的重视程度,但还是不敌卫将军啊!”
叹了口气之后。冯跋吩咐道:“你们去左右看看,尽量分辨战死魏军的身份,大约有多少人。”
“遵命!”除了留下了百来人,其余的燕国禁军走入深处翻看起了尸体。
高谈德也遣了八百余人去战场探查之后,目光凝视在了这名叫做贺兰恭的死尸身上,这人中了三矢。一是左肩,一是左臂,致命的则是左胸,这一箭击穿了护心铜镜,直接贯穿心脏。外余两寸。
高谈德把这支满是血污的箭矢用力拨出,顿时心中一惊!
箭头上带着些碎肉与骨片,很明显是穿透护心铜镜之后又击碎了肋骨,但这不是他心惊的重点,而是血污下隐隐散发出的银光!
高谈德单手一招,从亲随手上接了块软布,细细擦拭起了箭矢上的血污,渐渐地,一枚通体亮银的八寸短矢呈现在了眼前,箭头除了稍有些变形,并没有过多的弯曲,要知道,这可是连续两次击穿硬物之后的箭头啊!
冯跋也看向了高谈德的手上,面色越来越沉,好半天,才不敢置信道:“永乐太王,这....这莫非是通体精钢打造?”
高谈德的脸面浮上了一抹苦涩,略有些失魂的点了点头:“这正是精钢,孤可以确定,这不是锻打成形,而是一次性浇铸再经打磨,当初那姓卫的于平壤破我援军,射出的尚是铁矢,想不到才短短几年,他的军中已更换为了钢矢,他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