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上那轮明亮的弯月,蒋勤勤紧攥着红玉镯子,喃喃自语:“爹,这个节骨眼上,您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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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至中天,陈府正院书房里还亮着烛火。
“老爷,三小姐已经在书房外站了两个时辰了。”
听了仆从的回报,陈道之放下手中的书,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了句,“让她进来。”
“月华见过爹爹。”
陈道之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陈月华走路时的别扭模样,叹着气说道:“坐。”
“女儿不坐。”
陈月华一改往ri对陈道之的恭顺,有些倔强的站在宽大的书案前,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她那张略显憔悴苍白的面容。
“不坐,那就站着说。”
陈道之心疼之余,口气里多了一分怒气。
“爹,您一定要将霍蒙置于死地吗?就连半点转机都没有?如果霍蒙肯为我们所用,您能不能……”
“哼你有本事让他回心转意弃暗投明吗?如果有,今天他也不会是蒋天正的女婿了?”
此言一出,陈月华当下哑然,美目流转,里面一片黯然。
父女二人,半响无语。
“唉——”
陈道之长叹一声打破了宁静,绕过书案,拉住陈月华的手,来到了书房的窗边,手指莲花池问道:“月华啊,你看见那轮明月了吗?”
平静无波的莲花池面上,皎皎明月掩映在错落的莲叶之中,似真似幻,仿佛唾手可得,又好像永远无法触及。
陈月华痴痴的望着,一时间没有答话。
“噗通”
陈道之不知将何物抛了出去,立刻打破了莲花池面的平静,粼粼水波荡漾开来,银盘一样的月亮顿时化为虚影。
陈月华猛地惊醒过来,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抓住了窗棂。
“霍蒙与你而言,不过就是镜花水月,曹侯动动手指,他便会支离破碎……与其想着如何留住那轮虚无的明月,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经营这一池莲花,醒醒。”
陈道之明明说得和风细雨,可是在陈月华听来,却是如二月寒风一般刺骨,她突然拉住了陈道之的衣袖,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良久之后,陈月华慢慢松开手指,最后望了一眼莲花池上刚刚形成的圆月,转身走向了门口。
“你要记住,你姓陈,你叫陈月华,你父亲是陈上卿,他辅佐的是曹侯。”
“是曹侯,也只能是曹侯。”
陈月华停止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月华这就去睡一觉,明天梦醒了,就继续去养荷花。”
“去。”
待得陈月华头也不回的离开,陈道之负手站在窗前,喃喃自语:“月华,不要怪爹,这就是霍蒙的命,也是你的命”
※※※
曹都城南,深夜。
这里本是那些家底殷实的小家小户居住的地方,虽然宅邸院落比不上其他的地方宽敞气派,却也都是几进几出的独门独院,贵在清净宜人。
可是久居在城南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条无人深巷。
听老辈人讲,起初这里也和别处一样住满了人家,只是后来突然搬来一家人,买下了四套前后相连的宅院,这家人口不少,却总是来去匆匆,跟谁都不打交道,而且那些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杀气,只看一眼,就能把巷子里的人吓得打寒颤,夜里偶尔还能听到有些奇怪的动静从那片宅院里传出来,街坊四邻无不害怕,几十年下来,周围的人竟是无一例外的纷纷搬走……
如今,整条巷子里就只剩下了当年搬来的那一户人家。
眼下,明月高悬,在幽深的巷子里投下青白的光影,隐隐可以看见巷子里有一户人家的门廊上挂着灯笼,可是那灯笼却是灭着的,没有半点光亮。
“噌、噌、噌、噌、噌。”
一连五道黑影掠过巷子口,在青白的地面上划过一闪即逝的线,速度之快,甚至让人以为根本就是一个影子,或者说,只是眼花罢了。
今夜本无风,可是挂在门廊上的四盏灯笼却突然不约而同的向一侧摆去,好像被一阵风吹动了似的,紧接着又诡异的回归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了。
虽然这一切是无声无息的发生,又无声无息的结束,可依旧惊动了守在门里的四个人,他们极为默契的互看一眼,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四个方向冲了过去,反应之快动作之急,令人嗔目结舌,俨然如传说中的夜游鬼魅。
突然,四个俯身猛冲的人毫无预兆的刹住了身形,那感觉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可也仅仅静止了那么一下,时间就又重新开始了流动,那四个人僵直的身体也瞬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四颗头颅齐齐落地,一腔热血喷薄而出,将月光染上了浓重的血se。
“嘭”
一俱无头尸体在倒地之前突然爆裂,沉闷的响声就此撕破了夜的寂静,漆黑的宅院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这是一种用自爆报jing的方式,放眼整个曹都,只有曹侯的血卫们才在一出生就服下这种可以引爆身体的药物。
即便人头落地,身体依然能报jing,血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就在近三百血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凭空出现的时候,宽敞的院落zhong yang早已经站定了五个挺拔的身影。
这五人中,两人赤手空拳,两人持剑,还有一人左手拖着一根长长的马鞭,马鞭周围便是四俱无头尸体。
血卫们看看尸体,又看看马鞭,一张张冷峻严酷的面容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之se。
很显然,此人用一马鞭取下了四颗人头,这可不是普通的人头,是四名堂堂血卫的人头
而那五个人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被四人围在中间的那一位更是在无声轻笑。
“杀”
血卫中为首的一人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个字,身为血卫,他们从不说这个“杀”字,他们只用做的,可是见到此番情景,他便知道,今夜如果不杀掉这五个人,他们世世代代用热血捍卫的血卫之名便要从此蒙羞。
他一声令下,周遭顿时寒光四she,三百比五,这简直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
就在“虐杀”两个字刚刚从他心头跳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片喷涌的热血,这股热血就近在他眼前,腥味钻进鼻孔,那么熟悉……是谁的血?
突然,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瞳孔瞬间放大,面容极度扭曲,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仰面栽倒了下去。
至死,他才看到刚刚那个笑着的人,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杀死的?
“砰。”
“砰、砰、砰……”
就在血卫首领的尸体栽倒的同时,周遭已经倒下了一片,紧接着又一片,血卫们就这样无声的死去,沉重的倒地,滚烫的血铺满青白的地面。
贰佰血卫,一百血卫,五十血卫……当五个血卫对五个黑衣人对峙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唰——”
一道剑光如银蛇般在五个血卫的颈项上游走了一圈,带走一片血痕,留下五俱尸体。
漆黑的院落里再度恢复了宁静,五个人依旧如之前那般站在zhong yang,四下铺满了错落交叠的尸体。
三百血卫,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