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毡帐被欢笑声淹没,搂住强忍笑意的黑妻倩腰,毛毯遮身,不时窥探,周文龙频使眼色。不暗示倒也罢了,一暗示反倒惹出吃吃笑声,“嘻嘻……痒……痒死了……”冲灰头土脸的夫婿撅嘴示爱,大笑的黢黑公主使出一招饿虎扑羊,“快来呀,这里有人,唔——”
瞅准机会狠亲,故意暴露目标,便于儿女不费气力。“嘭”毛毯飞,夫妇倒,一对小宝飞步赶到,“抓到了,我们抓到咯……”亲的亲,挠的挠,一家四口在地上闹成一团。也不起身,一把揽过黑妻和儿女,周文龙亲个不停,“唔……唔唔……都是我的乖乖,再来,我们再来,这次我可不与叛徒为伍。”
嘴不饶人,眉眼却笑开花,“什么嘛,哪有主动暴露的道理?唔……罚你躺在这观战,看看谁先找到本……啊……不……不要……我投降……哈哈哈……”抵抗不住六只伸入衣内抓挠的大小魔爪,拼命躲闪,躺在地上耍起赖皮,“哼,三个对付一个,不公平……啊……救……命呀……我们可不兴虐待俘虏……啊……”
侧耳聆听帐内响动,值守军士一时哭笑不得,回头瞅瞅,本能跪下。旁若无人,六太子合丹不住冷笑,“大人如此匆匆,莫非有何机密要与周将军商谈?如不介意,请允许本王旁听,如何?”
习惯了王子们的飞扬跋扈,同样为蒙古驸马的速不台不卑不亢,“末将见过太子殿下,奉皇命率部出征,当然须一一拜访各部首领。周将军久居西域,想必对西域诸**情了如指掌,了解一下大有必要。对殿下而言,也谈不上什么机密不机密,请——”
冲跪下的军士摆摆手,“我与周将军原本熟识,不必禀告,叩谢殿下后继续值守。”
也不赘言,大步入帐,洪钟般的嗓音彰显亲热,“周将军,周将军,六太子来看你了,还不出帐迎接?”
听清声音,一把抓住嬉闹不休的妻儿,周文龙正色提示,“别闹,有人造访,都快起来。黑儿,帮小捣蛋鬼换衣,赶紧滴。”
起身整理衣装,却忘记了头脸,奔出后帐,人喜不自禁,“末将见过大人……”躬身施礼,看看面色微变的太子,“恕文龙眼拙,不知殿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汗最宠信的六太子……”连使眼色,速不台替爱将暗捏一把汗,“周将军难道没……”看清灰不溜秋的嘴脸,扑哧一笑,“嘿嘿,将军也太那个了些,陪公主在玩什么?怎么闹成这般模样?”
也被小丑般的嘴脸逗笑,面色转缓,合丹大刺刺坐下,“西征在即,周将军却忙于家事,是否也太儿戏了?本王很想听听理由?”
意识到失态,歉然一笑,周文龙拱手施礼,“请殿下和大人稍候,末将这就去换衣……”抹一把头脸,“不知王子殿下和副帅大人同时贲临寒舍,末将甚感惶恐,得罪了。”转身入后帐,人暗自苦笑。观言行举止,眼前六太子俨然高高在上,弄不好又是一个昔日小王兄的翻版。
洗脸换衣,叮嘱黑妻一同出帐,带上儿女,周文龙大步而出。一一拜见,待黑妻斟茶完毕,使个眼色,“我与殿下和大人有机密商谈,劳烦公主带小儿小女出去玩耍,天黑前回来,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目送母子离去,喝茶寒暄,三人相谈甚欢。本无芥蒂,只不过心情不爽,当然也明白两位驸马爷的重要性,小太子不再咄咄逼人,“原来周将军和副帅大人早有默契,情报在手,何愁西域不平?哈哈……”放下茶水,主动辞别,“本王还须去一趟中军帐,你们聊,告辞!”
送走惹不起的角色,两人折回毡帐,相视一笑,默契击掌。分宾主坐下,细斟慢饮,回忆往事,谈西征大计,也谈更遥远的西域各国,但不再提及小王子,“周将军,几年不见,你可变得沉稳许多。此番西征,任务艰巨,还须你我精诚合作。我在路上听闻一消息,不知真假,特为此而来……”
小啜一口,面色淡定,蒙古悍将放缓声音,“钦察部是否死灰复燃,实力且愈发壮大?你有何对策?”
“属实,末将建议,不必纠缠,暂且放下这块难啃的骨头,我大军直接进抵也的里河东岸……”抛出深思熟虑的对策,小将一一分析,“先灭盘踞于也的里河中游的不里阿耳部,暂不渡河,驻兵休养生息。派出小股骑兵,威慑斡罗斯诸国,彻底孤立钦察部。其部熟知我作战方略,见大军压境,定然避免与我决战。欲速则不达,我们只能一口一口蚕食,彻底解决后方威胁。”
喝口茶,继续侃侃而谈,“阿里部不足为虑,对于南罗斯诸公国,招降与摧毁性的打击并举,料无大碍。但征服北罗斯,还须大人颇费心思,依文龙看来,一蹴而就的可能不大。被我击败的罗斯联军以南军为主,未伤北军筋骨,没有三五年的时间,只怕难以破之?”
看看静静倾听的战神,改变话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文龙另有一事相求,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但讲无妨,我与贵义父乃生死之交,早把将军当成亲人……”原本欣赏,也曾同生共死,更兼友情难忘,速不台一口应承,“将军只管开口,谈不上什么求不求,只要能做到,我绝不推诿。”
“一路征战至今,我大军只注重抢掠,却不驻兵于征服所地,以文龙之见,实乃不妥……”微微摇头,小将以退为进,“谓之失策当然也谈不上,我方就那点人马,一旦分兵驻守,继续出征,风险颇大。但,也不能任由臣服者卷土重来,还望大人斟酌一二……”
看一眼频频点头的蒙古悍将,低声恳求,“一旦我大军进攻南罗斯,请大人把拿下加里兹公国的任务交给末将,仅凭探马先军,末将照样有把握一举破之,兴许兵不血刃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