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刷刷转头,油水溅锅般炸起。
纪若敏呀一声叫,象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手忙脚乱地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裳。徐虾也想跳起,可身上还压个大活人,只好借抱小姨子屁股的手,再加上另一只手,先把小姨子扳开,再向后倒退着站起。
两人慌乱的样子,仿佛不是看到一个人,而是一头史前巨兽。
小女儿一声爸,纪连城僵化的表情春风化雪般绽开,变脸一样换成铺满慈爱的笑容,大女儿和准女婿的狼狈,似完全没看见或压根没发生,将门一带,眼光不离地快速下楼。
纪连城自己都奇怪,看到这种场面,居然还能笑得出?可拥有这样两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天下又有哪个父亲笑不出?
纪若敏美面窘红,脸色瞬息万变,一身手足无措。徐虾两颊发烫,心虚象黑夜一样漫延,挺着头皮硬撑。纪若佳含羞带喜,还带着小小的得意,好象这不是一场突发状况,而是一次意外之喜。
纪连城一身睡袍,手里还捏个小包,显然已经睡了,是听到声音才起来。刚转出楼梯,纪若佳一声欢叫,扑到爸爸怀里。
纪连城眼角眉稍堆满笑意,把爱女接住,拍着背道:“这么大了,还胡闹。”
纪若敏弱弱在旁叫声:“爸”。
纪连城对大女儿点点头,心思又回到小女儿身上。
徐虾识趣地没开声,定住心神打量。
只见未来岳父异常高大,手足均比常人长大,方额阔口,浓眉炯目,两眼藏神,鼻梁挺直高阔,但由于丰隆的两颧衬托,并不显突兀,反增其威势,亦显亲和,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温和不失威重,内敛不乏刚勇。
父女俩腻味一会儿,纪若佳转身指小虾,宜喜宜嗔道:“爸,这就是姐夫,不错吧?”
纪连城浓眉微皱,两道目光向小虾投来。
徐虾稍作斟酌,微鞠一躬道:“纪师长好。”
纪连城微感意外,眼中绽出亮光。不是老纪爱听“师长”这俩字,而是刚左拥右抱完自己两个女儿,就亲密讨好,只会让他更反感,也有谄媚之嫌,显得下作。称呼“师长”,却能在表达尊敬的同时,保持一定距离,暗含认错、等待发落的意思,更光明磊落。
纪连城暗暗赞许,心想是个聪明人,严肃地点下头:“坐吧。”又放缓语气,对大女儿道:“都坐吧。”携小女儿坐往沙发。
两人待纪连城先坐,才一左一右坐到两边。
纪若敏心中忐忑,看眼对面的爱人,率先道:“爸,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纪连城道:“到总队开个会,顺便回来住一宿。”
纪若敏埋怨道:“那怎不给我打电话?”
纪连城不紧不慢道:“你们支队长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有人受伤,你们还都帮不少忙,我考虑你们可能在医院,就没打扰你们。”
纪若佳抱着爸爸手臂道:“我们是去医院了,一天都没吃饭,所以去吃饭了。”
爱女一发话,纪连城眼仁都笑了:“一身的酒气,我一下就闻出来了。”
纪若佳调皮道:“您鼻子多灵啊。”
纪连城仰头一阵笑。
纪若敏进一步解释:“是小虾两个朋友,说要聚聚,就一起过去了。”
纪连城道:“是这样啊。”转头问小虾:“你那俩朋友做什么的?”
徐虾如实道:“一个是若敏公安局同事;另一个在民政局,跟若敏一样,也是武警转业,还跟若敏同年兵呢。”
句句不离若敏,纪连城微微颔首。
纪若佳兴奋道:“爸,我们还跳舞了。我跳了西班牙舞,把整个酒吧都震住了。姐夫还带我和我姐跳了苏格兰乡村舞,我姐可高兴了。”
纪连城又笑了,拍着爱女手背道:“尽胡闹,又西班牙又苏格兰的,酒吧都被你们搞成欧洲跳舞大会了。”
纪若佳道:“管他呢,反正我们开心,我还从没见过我姐那么开心呢。”
纪连城看向大女儿,不无感慨道:“是啊,是该好好玩玩。”
转向小虾道:“小徐呀,你们都是年轻人,脑子灵活,思想开放,业余时间玩玩,这是好事情。我工作比较忙,佳佳这些年一直都是小敏照顾,她自己工作也很紧张,加上她妈妈死得早,从小到大都没放开玩过,你能带她好好玩玩,对我也是个补偿,我完全支持。”
纪若敏眼圈发热,感动得不行。纪若佳望着姐姐,也不说话了。
徐虾动容道:“我会的,一定让她开开心心,不让她受委屈。”
纪连城话锋一转:“不过玩归玩,但也不能忘记传统,不能忘乎所以。我听说你的父母也是军人,还都上过战场,为国立过功,相信这些话,他们也都教过你。”
徐虾连连道:“是是,我明白,一定注意分寸。”
纪连城首肯道:“嗯,你是读过很多书的人,虽然年轻,但道理懂得比我多,也很聪明,我相信你还是能做好的。”
徐虾这个汗,只有受教的份。
纪若敏和妹妹相互一望,纪若佳道:“爸,您前边说得挺好,后边怎么变味了?姐夫对我姐那么好,还帮我想出那么好的事业,您前几天还夸他,现在怎么又这么说?”
纪连城拍着爱女手臂,笑道:“这就着急了,我还没说你呢。”
又对小虾道:“佳佳是小敏唯一的妹妹,又从小被我宠坏了,你和小敏一起,还要承担起姐夫的责任,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徐虾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尽到姐夫的责任,把她当亲妹妹。”
纪连城微微笑道:“这样就好。你帮佳佳选的这个军事摄影的事情,就做得很好,说明你很懂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也能对症下药,抓住问题的关键,我很满意,相信你以后会做得更好。”
徐虾受教道:“是,我一定做好,不让您失望。”
纪若佳嘟嘴道:“爸,您说什么呢?自己家人聊家常,跟谈工作、做思想政治工作似的,姐夫又没犯错。”
纪连城摩挲爱女手臂道:“爸爸不是责备,是平时工作太忙,第一次见面,多关照两句,也是为你们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纪若佳身一歪倒:“呃,你又来了。”
纪连城仰面大笑,指点道:“你这孩子,就知道调皮。”
纪若敏对徐虾递个眼神,意识说,你看见了吧?这爷俩好着呢。徐虾也笑了。老爷子对小女儿的宠爱和溺爱,可真是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