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说完,把烟袋锅子磕干净了,卷吧卷吧放下,看着泪流满面的长生。
“常宝泉,你能主动说出和交出埋藏的财宝,这很好,起码也是个立功的表现。但是你帮着鬼子做事,帮着杀害了你全家人的仇敌做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还是压根你就没长心!”
洪梅添了这么一段话后,长生终于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上了,肩膀头一耸一耸的,鼻涕眼泪口水流了可地都是。
金科长有点心软了,走过去拍拍长生的肩膀头,递给他块粗布的手绢,示意他擦擦脸上乱七八糟的污垢。
“我们也做了调查了,你呢,给鬼子卖命这几年,也就是给鬼子传递个情报、带带路啥的,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确实没做过,大洋和金元宝减轻不了你做汉歼的罪责,想活命想给你爹妈报仇,还得看你的表现,咱八路军的政策你都知道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老冯说完给长生卷了颗烟,让金科长给递给去,捎带脚给填了碗水。
长生佝偻着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烟卷和白开水,哈了下腰,喝了口水,放下茶碗,借着金科长用麦草棍给点的火,点着了烟卷,抽了两口说:“政斧,俺都懂,你们想知道啥,俺都说。”
老冯和洪梅她们对视了一眼,也端起茶碗喝了口水,然后笑呵呵地说:“先说说你家搬来川口镇前是做啥的吧。”
一颗卷烟抽的差不多了,长生丢掉烟头,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水,又用那块擦鼻涕眼泪都脏兮兮的手绢,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窝在凳子上开讲了!
长生说自己是民国十年生在河南灵宝境内的函谷关镇,到他记事的时候,家里都是开大车店的。据他爹说,他们常家本来是河南周口人,大饥荒的时候全村没饿死的都向西走,想去陕西要饭,全家7口人上路,就活下来他爹一个人。
路上救得要上吊的姆妈,这女子是死了丈夫和孩子的。后来又救下了从人贩子手里逃出的长生娘,走到函谷关的时候一瓦罐野菜汤救下了后来的看门老头。
没了活路了,长生爹和看门老头就投了绺子,在函谷关上开大车店,做绺子的眼线和烟土的中转站。
没上两年,长生爹和长生娘就成了亲,等长生一下生,体弱多病的,多亏姆妈和看门老头的精心照顾,才没夭折。
民国15年冯玉祥击溃镇嵩军后,到处清剿土匪,长生家所在的绺子也被剿灭,烟土这趟线也响了窑,几乎所有的趟子手和老客都死的死,下大牢的下大牢。
长生爹在西北军里有眼线,提早得到消息,领着全家带着还没来及交到绺子的钱财,向北走风陵渡过黄河进了山西。四处走了几年都不安生,后来才选定的狼牙山腹地的川口镇定居下来的。
这些都是长生他爹和他娘断断续续讲给他的,姆妈和看门老头也没少给他以前的事情,他姆妈没人的时候还唠叨,要是不做烟土的生意,长生也不会生下来就和个痨病鬼一样了,都是损了阴德闹的。
长生这么一说,老冯他们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一个,常家院子里的夹壁墙和暗道,按照做过土匪眼线和烟土生意的习惯,就合情合理了,留条后路。
“你是35年,就是民国24年去的保定吗?怎么和鬼子搅和到一起去的?”
洪梅刷刷地记了半天记录,头都没抬地问了这么一句。
“报告政斧,时间是没错,俺是民国24年秋天去的保定,俺爹说俺都二十多岁了,窝在家里啥也不干,身子怎么调养也不见好,就让俺家大爷陪俺去保定找个书念,顺便找个大夫给好好看看。”
长生咽了口吐沫,歇了一歇,接着说:“要说咋给给皇,啊,不,给鬼子做事那就得先说一个人,这人叫个徐子清,就是他把俺拉进鬼子营房的。”